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崩坏校园[末世] 作者：米子君 文案 【放飞自我之作 BE 结局玻璃碴 慎入慎入慎入】 末日降临，丧尸遍地。 叶一茗和她的小伙伴们被困在学校里夹缝求生，却发现这个世界正一步步走向崩坏。 爆头仍无法杀死的丧尸、随机出现的丧尸龙卷风、气候异变而下起的腐蚀黑雨…… 面对一切的措手不及，唯有相互守护才得以生存下去。 内容标签： 科幻 情有独钟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一茗，潘乔 ┃ 配角：陆清沅，唐心琪，陶芮，陈怡秋，宋君瑜 ┃ 其它：丧尸 ================== 　　☆、楔子 　　“我们分手吧。” 　　在全键盘上不断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潘乔抬起头，透过首都机场T2航站楼的落地窗，望见了弯成月牙儿状的月亮。 　　轻叹一口气，他按下了发送键。 　　现在是201X年6月19日晚11点，距离登机还有半小时。 　　潘乔在三层候机楼里踱步，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对方有无回信。这个时间叶一茗肯定没睡，她能看到自己发送的消息。 　　果然，五分钟后，对方发来一个字： 　　“好。” 　　潘乔略微苦涩地勾起唇角。她的回复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我要去美国读JD”，这是潘乔给出的分手理由，他很清楚叶一茗不会拒绝。事实上，和叶一茗在一起三年，他早已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 　　关机，随意将手机放入裤兜，潘乔坐到长椅上，揉了揉额角。 　　“不舒服吗？”说话的正是潘乔的母亲乔薇。她已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细腻白皙的肌肤和精致得体的妆容令她看上去正值芳华。 　　“没。” 　　潘乔一顿，继而侧身，对着乔薇问道：“妈，事情到这一步，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有，说好去加州，为什么突然改去莫斯科？” 　　乔薇黯然垂目，道：“儿子，到了莫斯科，我一定把事情都告诉你。现在还不行。” 　　潘乔有些许烦躁地将目光移到别处，说道：“等到了莫斯科，您又要反悔了。” 　　“不，妈保证，一定告诉你。” 　　潘乔敷衍地点点头。 　　昨天，常年在外工作的父亲潘阳突然回家了。潘阳和乔薇似乎因什么发生了争执，在卧室里大吵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乔薇走出卧室，泣不成声。潘阳也一副黯然伤神的的样子，跟在乔薇身后。 　　潘乔对于父母的这种争执早已见怪不怪。潘阳常年在外工作，乔薇一人揽下家中所有事务，还在外做起了生意，家底逐渐殷实。而被称为女强人的乔薇唯一的软肋便是潘阳。据说潘阳在从事秘密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每次回家，乔薇都要和他小闹一场。在潘乔看来，这不过是母亲作为妻子的任性和撒娇罢了。 　　但这次两人吵架后，破天荒地把潘乔叫来谈心。 　　潘乔一开始以为自己要听一听母亲对父亲的抱怨，谁知二人一致对他，要求潘乔立即出发去美国，并且和国内的朋友断绝一切联系。 　　包括他的女朋友叶一茗。 　　父母几乎动用了所有手段使潘乔屈服。最终，潘乔选择了和叶一茗分手，飞往美国。至于这样做的原因，父母闭口不谈。 　　广播里优雅的女声提醒飞往莫斯科的旅客们准备登机，潘乔看了眼时间，起身，和乔薇打了个招呼后，来到了卫生间。 　　如厕完毕，潘乔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不经意地抬头一瞥，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背后正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他们戴着黑色墨镜，从骨架和面部轮廓来判断，很可能是外国人。 　　他皱起眉，一丝不祥涌上心头。 　　关掉水龙头，他右脚不露痕迹地向外挪一挪，刚要跑，其中一个男人便向他后颈使出一计手刀，整个人立即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大吼大叫几声，也无人应答。 　　下意识地去摸一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他无可奈何之时，面前忽然亮起一片泛冷的蓝光。他急忙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平板，读了读上面的文字；接着，平板画面一转，一个视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当他看见从屏幕边缘走到正中间的人后，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丧尸爆发 　　20XX年6月20日。A大毕业典礼当天。 　　距离毕业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五分钟。礼堂里，和叶一茗同寝的糖心儿正烦躁地给她轰炸表情包。连续按了一百多下却仍没有得到回复后，她微怒，锁屏，抬起头，正好瞧见一脸慌张的叶一茗。 　　糖心儿眯起眼，故作生气地没有叫住她。 　　同寝的陶芮见糖心儿一脸阴郁，无奈地叹口气，叫了一声：“叶子，我们在这儿啊。” 　　叶一茗目光落在了距离自己两三排的陶芮身上，露出一个微笑，匆忙跑过来落座。 　　糖心儿故作生气地拍了她的背一下，娇嗔道：“毕业照不拍，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连毕业典礼都不来了。” 　　叶一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找到学士帽，等去到法渊阁门口时你们已经拍完了。”她目光一滞，又道，“手机昨晚被我玩没电了，所以没看到，抱歉。” 　　糖心儿不满地撅撅嘴。 　　陶芮见状，立即转移了话题：“又玩了一晚上手机吧？你看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是吗。”叶一茗揉一揉干涩的双眼。 　　“毕业典礼结束后回去好好休息下吧。”一直在旁未作声的泥鳅关切道。 　　叶一茗点点头。思忖半刻，她接着说：“对了，有件事和你们说下，我和潘乔分手了。” 　　主持人恰好此时宣布毕业典礼开始，糖心儿、陶芮、泥鳅三个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就突然分手了？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问。 　　毕业典礼一个个环节缓缓进行，四个人的心思却都不在这上面。 　　半小时后，轮到优秀毕业生颁奖环节时，趁着全场气氛热烈，糖心儿用手肘戳一戳叶一茗腰腹，待吸引了后者注意后，她低声问：“你还好吧？” 　　叶一茗点点头。她知道同寝室的三个人绝对在疑惑她和潘乔的事情，便将昨晚发生的事全部坦白。 　　潘乔这种分手方式令糖心儿火冒三丈。更何况，对方还拿“异国恋”这种理由来搪塞叶一茗。她气不过，当时就要去找潘乔算账，却被叶一茗告知，潘乔昨夜已经飞去美国了。 　　“什么？已经走了？？”糖心儿大吼一句，突然意识到她身在毕业典礼，刚刚的咆哮大概快要被人骂死了。 　　然而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围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大吼，全都看着舞台窃窃私语。 　　两人疑惑不解。就在此时，陶芮激动地叫两人赶快看舞台。两人将视线移过去，顿时惊住了。 　　只见舞台上，被授奖的优秀毕业生正压在给他颁奖的校长身上，贪婪地啃咬着。此优秀毕业生毕业生一个劲儿地往校长身上凑，校长拼死喊着“别过来！”、“别过来！”，这超现实主义的一幕被不少人拿相机记录下来，准备PO到朋友圈或微博，搞个大新闻。 　　周围其他的优秀毕业生讶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作何反应。 　　说起来校长年过半百，头已秃顶，虽学识丰厚，增添不少人格魅力，但外貌着实一般。不知此毕业生到底为何想不开要当众推倒并强／吻校长？ 　　“这个毕业生是发情了吗……？当众推倒校长？”糖心儿问。 　　“再怎么大胆也不至于这样吧，除非这个毕业生以后再也不想混了。”叶一茗道。 　　片刻，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两人意料。那扑倒校长的毕业生左手按住校长的头，右手撑着地面，在校长脸部一阵啃咬之后，“呲溜”一声，将校长布满皱纹的脸皮和左耳咬扯了下来。 　　校长顿时痛苦着嚎叫。他抽身出来，捂着自己被咬掉的半张脸，惊恐地向后爬去。台上众人尖叫着后退，无一人敢上前制止。 　　还是舞台下的保安反应迅速。他们迅速跳上舞台，将满嘴鲜血的毕业生控制住，又急忙给校医院和120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做应急处理。 　　就在此时，双膝跪地的毕业生将校长的脸皮嚼碎吞下去后，似是并未满足，恰好侧目，看见了压在自己肩膀上的粗糙手掌，忽然面露喜色，毫无顾忌地咬了下去。 　　被咬的保安痛彻心扉地尖叫着摔到了地上，毕业生一个虎扑过去，埋在他身上吃了起来。 　　血腥的场面被在场几千人见证，偌大的礼堂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卧槽！这什么情况？”糖心儿这次被吓得蹦起来，“这家伙竟然吃人？？” 　　陶芮被吓得张大了嘴，从小晕血的她即使离舞台几十米远，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仍被吓得晕倒在泥鳅身上。 　　就在此时，毕业生已经将保安的肚子咬出个窟窿，兴致满满地掏出他胃袋品尝了起来。 　　被开膛破肚的保安须臾便起死回生。他颤颤巍巍地站起，双目充溢着吃人的渴求，张开双臂搂住保安队长，直接朝对方脖子咬去。 　　被咬掉半张脸的校长竟也开始发疯，搂住身后副校长的脖子一顿啃咬。 　　不到五分钟，舞台上死的死伤的伤，却都不消须臾便变成吃人的怪物，朝其他人扑去。 　　当台上的可食肉类愈来愈少，这些活死人终于瞄准了台下几千名学生，毫不顾忌地从舞台上跳下来，朝第一排的观众扑去。 　　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有不少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跑向礼堂的正厅出口，也有不少人因为极度恐惧而瘫坐在地上，更有人在惊恐中慌不择路而绊倒在地上，被逃命的人踩踏致死。 　　“难、难到这是丧尸？”糖心儿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我还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 　　叶一茗心脏剧烈地跳着，呼吸变得紊乱，颤抖着的手狠狠抓住糖心儿的手，扭头对三个人说：“还废什么话，我们也快跑啊！” 　　叶一茗将陶芮的左臂搭到自己肩上，右臂则搭在泥鳅肩上，两人架起陶芮，糖心儿在前面开路。 　　法学院座位非常靠近礼堂右侧出口，四个人趁着丧尸潮还没蔓延到这边，迅速跑出了礼堂正厅。谁知礼堂外厅已挤满了比她们先逃亡出来的学生，人潮拥挤着向大门方向涌去，但外厅里挤的人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不对啊，怎么人都不往外走啊？”泥鳅疑惑道。 　　“不是不往外走啊，是出不去啊。”泥鳅前面的男生回头说，“操X妈，有人从外面把礼堂反锁了，不让我们出去啊！” 　　“谁他妈这么缺德！”糖心儿吼了一句。 　　外厅出口处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锁上。最靠近门口的几个学生骂着脏话，还有十几个人捶着大门，求助外面的人能打开门。 　　礼堂之外，不少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们听说了礼堂里发生的事，正找来工具要打开外面的U型锁，却遭到几个学生的疯狂阻拦： 　　“叔叔阿姨，不能开、不能开啊！里面都是丧尸，要是开了门谁都躲不过，你们都要死啊！” 　　“我闺女还在里面，我不能看着她死在那里啊！” 　　十几个学生手拉手站成一排，挡在几十名家长面前。家长们急着往里冲，学生们死命拦着不让进。有一些暴脾气的家长甚至和学生们动起手来，双方脸上都挂了彩。 　　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门内侧有学生找来了四个灭火器，高大壮的男生们人手一个，集中一片区域猛砸玻璃门，不到三十秒，门就被砸出个窟窿，玻璃渣子扎进了门外学生的后颈，疼得他松开了身边人的手，门外的战线就这样被打破。 　　门内场面则更加混乱。最靠近门的学生们见砸门有望，继续找来拖把、椅子等各种各样的物件儿使劲儿砸门；与此同时，从礼堂正厅出口源源不断地跑出来不少逃命的学生，又挤满了外大厅，原本就狭小的外大厅现在简直就像饺子锅一样沸腾。 　　叶一茗被挤在人群中丝毫动弹不得。她四下寻找求生之路，却看到身后的正厅出口正跑来自己的同班同学。 　　“快！快关上门！它们、它们来了！” 　　门口的两个男生见状，一把将他拉出来，又迅速去关门。两扇门即将合并的一瞬间，又有一名穿着学士服男生猛地冲入人群，撞倒了两三个学生。随男生闯入人群地还有数十只浑身是血的丧尸。 　　这下外厅里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拼命地向玻璃门那边挤去，挥舞着灭火器砸门的学生被突如其来的人潮挤压在门上，变成了一张奄奄一息的肉饼，再也动弹不得。已经逃到礼堂外的学生见丧尸涌出，吓得四处逃窜。 　　叶一茗四个人不断被后方人群推向前方，呼吸困难。上一次叶一茗感受到这种要被挤死的感觉，还是早高峰时在西二旗站换乘13号线去西直门的时候。 　　“叶子你知不知道礼堂的其他出口？”泥鳅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活着离开的把握也没有。 　　大一大二还在校文艺部时，叶一茗作为幕后人员经常参加学校礼堂的各种活动，自然对礼堂了如指掌。 　　她想了想，说“有倒是有……后台化妆间里的一面墙上有个洞，刚好够一个人爬进来爬出去。学校因为缺钱一直没补那个口。可是就算有个洞也没办法，我们现在又过不去后台那里。” 　　话音刚落，一阵玻璃碎片掉在地上的哗啦啦声使众人看到了希望。礼堂门口的人欣喜若狂，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一拥而上的学生踩压在地上，没几秒就丢了呼吸。 　　“泥鳅，糖心儿，我们也快跑！” 　　架起陶芮，三个人尽最大速度向外跑去。刚跑出三四步，几十个男男女女就尖叫着跑过了她们。 　　后方突然涌来一股浓烈的寒意，叶一茗回头，惊恐地发现她们身后已没有一个活人，留下来的，要不就是正在啃噬人体的丧尸，要不就是正在复活的死人。 　　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但情势没容许她多想，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已经向她扑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昏迷的陶芮推向了泥鳅，叶一茗向前的步伐立即停住，待丧尸就要抓住自己时向右一躲，让丧尸扑了个空。 　　丧尸换了个方向，恶狠狠地盯着叶一茗。而叶一茗目光也紧紧落在对方身上。 　　虽然变成了咬人的怪物，但这丧尸几分钟前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毕业生。A大这么小，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面孔很眼熟。而这只丧尸恰好属于叶一茗眼熟的一类。她眼睛里氤氲些许雾气，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握紧了双拳。 　　趁着丧尸还在“思考”如何逮捕猎物，她朝泥鳅和糖心儿大喊：“带着陶芮快跑！” 　　糖心儿和泥鳅一瞬间在道德感与求救心之间难以抉择，停下了脚步。 　　丧尸朝叶一茗扑来，抓住最后的空档，她大喊：“一会儿我就去找你们！”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急促地噔噔声而远离了泥鳅和糖心儿。两人见状，只好赶快带着陶芮跑出了礼堂。 　　叶一茗蹬着自己八厘米的小高跟狂奔，愣是跑出了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还没甩掉后面的丧尸，前方已有两个丧尸朝她走来—— 　　是她大一时在辩论队时的队友。 　　她倒吸一口冷气，心一慌，脚没稳住，右脚脚踝直接抵在了瓷砖上，身体重心完全失衡，重重的地摔在了地上。 　　叶一茗不想死。 　　摔倒在地后，她稳住自己的身体，迅速脱下左脚的高跟鞋拿在手上。前方的辩论队队友距她还有五六米，后方的丧尸双手已经捏住叶一茗的肩膀，被血染红的牙齿离她还有几十厘米。 　　不急……不急，要沉住气，要等到丧尸足够靠近自己，用尖细的鞋跟戳进它的眼睛、破坏掉它的大脑才行。追了几年的《行尸走肉》，她无数次设想过遇到丧尸应该怎么做。虽然每次的结论都是“如果丧尸爆发了我肯定是第一个死”，可真到了要死的关头，她却无法安然接受死亡。 　　她沉着气，手和身体却浑不自知地剧烈地颤抖着，颤抖着。待那张狰狞的脸占据了她的整个瞳孔，叶一茗闭上眼，用尽吃奶的劲儿将鞋跟戳进了丧尸的右眼。 　　“对不起。” 　　从她摔倒到杀死丧尸，仅短短五秒。但这五秒对她来说漫长得像高中时周五的最后一节晚自习一样。 　　硬物扎进丧尸脑袋时血肉喷溅的声音刺激着她的鼓膜，飞溅到她脸上的鲜血令她颤抖，血液中的铁锈味充溢着她的大脑。一切地一切都告诉她一个人被杀死了的事实。而这个人，不久以前还是她的同级，是和她一样的毕业生。 　　辩论队队友的两只丧尸正对她虎视眈眈，但她的身体还沉浸在杀死丧尸后的余韵中，肌肉的反应慢了好几拍，心理也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壁挡住她的去路。 　　无法对队友下手。就算面目狰狞，仍是昔日里在同一舞台上辩论的好友啊。 　　纵使她瞳孔映出的景色即将被两只丧尸占据，身体却无论如何都不听大脑指挥，整个人僵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别发愣啊叶一茗！赶快跑！” 　　一个声音打破了她身体的僵直，她身体一颤，飞速抬起右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又脱下右脚的高跟鞋拿在手里当武器，站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是陆清沅正手拿灭火器，将向她扑来的两个丧尸打倒在地。 　　☆、跑回兰园 　　身后是两个刚被打倒的丧尸，手里还拿着个灭火器，陆清沅脸上的惧色渐渐消退了一些。叶一茗这张染血的脸略显滑稽，不禁令他轻笑了一声。 　　这种滑稽感似曾相识。大一时陆清沅和叶一茗同时加入校会文艺部。见面会上的自我介绍环节中，叶一茗在师兄师姐的强烈要求下，当众表演了《我在东北玩泥巴》。滑稽的舞蹈和令人捧腹的空耳歌词霎时让她闻名学生会、风靡朋友圈、获得微信公众平台头条推送、最终沦落为表情包。 　　直到现在，陆清沅还时不时拿出当时的视频无情地嘲笑叶一茗。 　　丧尸病毒已经扩散到了礼堂之外。从礼堂前到银杏大道的这几十米的距离中，随处可见人们拼死逃命的身影。有的学生家长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孩子，在礼堂门口拉住一个学生便去询问，对方则因惊恐而哭着逃跑，无暇顾及他人；一些幸运儿及时和家人团聚，坐着家里的车从银杏大道直接到校门口，计划逃离学校。 　　校门出口处的保安早被调去打丧尸，无人顾及校门□□通状况。保险杠横亘在车子前，挡住了它去路。 　　后车见前车停着，只好跟着停下来。几十辆车子分别在入校通道和离校通道前排起了一字长龙，场面丝毫不逊于国庆末尾高速公路上北京收费站前的壮观景象。 　　排在最前的车主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先向右后方倒车，到位后再给一个油门，撞开了校门口的保险杠，飞速驶离。后面的车辆见状也紧随其后争抢着要离开这里。 　　然而待叶一茗和陆清沅跑出礼堂时，看到的却是大型车祸现场。原本排成一字长龙的车辆因为恐慌而一齐向出口驶去，拥挤作一团。谁都想先跑出去，谁却都跑不了。 　　更可怕的是，从礼堂跑出来的大部分丧尸都被这一大堆车子吸引了过去，围了它们个水泄不通，车里的人绝望地求救，却丝毫看不到生机。丧尸们咆哮着捶打车窗，一下，两下，三下…… 　　叶一茗呆住了。原本向前迈进的左脚又收了回来，立在原地，踌躇不前。 　　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是去找糖心儿她们吗？可糖心儿她们现在在哪儿？就算和她们汇合，学校也即将遍布丧尸，还能存活下来吗？或者直接跑出学校？但丧尸扩散之势迅猛如虎，想必不用多久学校外，甚至全北京都会变成丧尸之城。 　　她在北京唯一的家就是宿舍了。她只能回宿舍。如果能赶在丧尸进入宿舍楼前回去，加上宿舍楼的门禁，那说不定还能活更久。但眼前，大量的车子不仅堵住了回兰园的最短路线，还吸引了大部分丧尸围攻，完全没办法通过。 　　陆清沅似是读懂了叶一茗的心理活动。他把叶一茗拉到了位于礼堂左侧还没被丧尸占领的花池旁，弯下腰，又迅速脱下自己的皮鞋，露出一双黑色袜子，继而蹲下，正要将叶一茗的脚塞进皮鞋里。 　　愁眉莫展的叶一茗一怔，被他握住的脚下意识地抽了一下。 　　“你别动。” 　　陆清沅反应及时，没让叶一茗得逞，反而顺势给她左脚穿好了鞋。 　　“光脚可没法在外面跑。更何况你的脚还流血了。” 　　前脚掌上的伤口的疼痛这才刺激着她的末梢神经，叶一茗不由得皱了皱眉。 　　“谢谢。” 　　“……” 　　陆清沅呼吸一紧，握着她右脚的手轻颤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笨拙地站起来看看四周有无丧尸袭来，又等到背对她时，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自己穿另一只。” 　　穿好鞋，叶一茗拍了下他的肩，说道：“陆老板，你回家吧。学校离朝阳区还有几十公里，你应该能安全……” 　　没等她说完，陆清沅便转身拉住她的手臂就向礼堂后面跑。 　　“丧尸过来了，跑起来！” 　　“可是往哪儿跑？” 　　“去你宿舍。” 　　陆清沅选了一条回兰园最安全的路。叶一茗脚不仅受伤，还穿着不是太合脚的鞋，万一在人多的地方碰到丧尸，两人都会陷入危险。那么，趁着丧尸被车子吸引到校门口这段时间，从学校边缘的小路绕回兰园是风险最小的。 　　两人跑回兰园3栋宿舍楼时楼门正紧闭，叶一茗刷了下一卡通，却没有听到开门时的“嘀”声。她心急如焚，拍着门喊道：“阿姨，麻烦开下门！” 　　门那边依然没有反应。原本守在叶一茗身后以防万一的陆清沅见状，上去试图用蛮力拉开门，蓄力一秒，猛地一拉，门被轻轻松松拉开，陆清沅也因用力过猛而摔倒在了台阶上。 　　门并没有锁。她扶起陆清沅，两人立即跑进宿舍楼，回到了兰3302房间。 　　叶一茗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糖心儿那张哭成花脸猫的小脸正目光呆滞，鼻头深红。等确定叶一茗是活人而非丧尸后，她像一只奶猫一样扑到她身上，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糖心儿和泥鳅带着陶芮逃回到宿舍后，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两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我们不该先跑的”。两个人脑海中无限循环着这句话。糖心儿还不止一次地想要出去找叶一茗，还好泥鳅比较理智，及时阻止了糖心儿去白白送死。 　　被糖心儿死死抱着的叶一茗心里一紧，听着糖心儿的哭声，自己眼眶竟也变得湿润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哽在咽喉而导致发声困难，只好吸了吸鼻子，默默地环抱着糖心儿，手在她背部轻拍以平稳情绪。 　　等糖心儿情绪稳定些，叶一茗才红着眼睛，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埋怨道： 　　“你把鼻涕蹭我学士服上了。” 　　“……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这么担心你！不想理你了！” 　　泥鳅对此情此景已经见怪不怪。倒是跟在叶一茗身后的陆清沅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视线落在了陆清沅的脚上，又将目光平移到叶一茗脚上，了然一笑。 　　陆清沅被泥鳅的目光看得尴尬地笑笑。说来也奇怪，他从小到大对女生从来都如鱼得水，却偏偏对叶一茗舍友们的目光十分敏感，每次出现在兰园3302的四个人面前时，他都宛若初恋的纯情少男般抹不开情面。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和她们接触。 　　泥鳅曾对他说：“看着风流实际很怂，你大概也只算个明骚。” 　　每次说完，糖心儿还要补刀一句：“不像人潘乔，从骨子到皮肤，浑身散发着性感气息，表里如一。” 　　陆清沅被这样和潘乔比来比去大概有两年了。与其说接受了自己在她们眼中比不上潘乔这一事实，倒不如说他已经习惯了。 　　几个人一番互相安慰后终于开始正视现实，气氛沉重。 　　糖心儿和泥鳅默默地坐在书桌旁，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清沅坐在陶芮的椅子上，拿手机刷着朋友圈。 　　朋友圈已经爆炸。还活着的票圈好友们正飞速地转发着几个丧尸吃人的视频；再往前翻一翻，不少人在校长被咬掉半张脸的时候已经发了朋友圈；而两小时前的朋友圈，众人还沉浸在毕业的不舍与离别之情中。 　　前后的反差令陆清沅难受。刚准备离开朋友圈，页面最下面的一条新闻链接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到标题，他不禁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叶一茗习惯性地拿起充满电的手机，屏保上不出意料地充斥着糖心儿一个小时前轰炸来的微信99+信息。解锁，她忐忑地给老爸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又给老妈打过去，对方正在通话。 　　左眼狂跳不止，仿佛预示着不详。她只好揉一揉自己的左眼，又好打开微信，想要先发几条信息给老爸老妈。 　　一打开微信，目光便被第二个对话框吸引了过去。 　　那是潘乔发来的微信，点开只有一条信息，五个字： 　　“快离开学校”。 　　 　　☆、宿管室行 　　潘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大二那年考试周刚结束的某个清晨，叶一茗生日的前一周，她收到了潘乔打来的电话，让她带上护照来图书馆找他。等见到了潘乔，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印度旅行。 　　……她真的只是看到微信推送的头图随口感叹了一句“斋普尔好美啊”而已。 　　“那考完试我们去斋普尔吧。”潘乔如是说。 　　于是，潘乔在考试结束后先定了两个人的机票，第二天才约叶一茗出来在网上申请E-Visa。机票既然已经订好，叶一茗也无法拒绝。 　　过了四天，大使馆准时出签，第五天两人刚好出发。一切都在潘乔的计划之中。和他出去旅行，叶一茗只需要带上嘴和腿，只管吃和走就好。 　　从德里到阿格拉，再到斋普尔，折返到哈里亚纳，又北上到达兰萨拉，她像活在梦里似的在异国度过了七天。而如果没有潘乔，她永远不会来到这个陌生而令人生畏的国度。 　　这次之后，她再也不敢把潘乔说的某些异想天开的话当做玩笑了。 　　正因如此，“快离开学校”这五个字将恐惧注入了叶一茗的骨髓。 　　潘乔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信息。进一步讲，若潘乔让她快离开学校的理由是因为丧尸即将爆发，那么这场灾难必定是有什么力量蓄意谋之。而潘乔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呢？他的信息来源是什么？ 　　叶一茗不敢深思。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睁开眼，目光落在了镜子上，映出了她的眉头深锁。 　　“怎么了？”陆清沅靠了过来。 　　“没事。”叶一茗一顿，又道，“我爸妈电话都打不通，有点担心。”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们也许在忙。你过几分钟再打打试试。” 　　叶一茗轻轻地点点头。 　　陆清沅见她目光中充满不安，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叶一茗自己在朋友圈看到的新闻，思索再三仍是作罢。他在陶芮桌上看到了家用医药箱，便取出碘伏、棉棒、纱布和医用胶布，递给了叶一茗。 　　“包扎下脚上的伤口吧。” 　　“……还有，把鞋还给我。” 　　“啊，抱歉。” 　　叶一茗立即脱下了他的皮鞋。用棉棒蘸一些碘伏来消毒脚掌的伤口，又用剪子剪下一块伤口大小的纱布，用白胶布固定在了伤口上。 　　处理完毕后，她随意找了双拖鞋穿上，闷热的空气令她后背布满汗珠，双手刚要去解开绶带和衣袍连接处的扣子，又抬起头，用目光示意陆清沅转过身去。 　　陆清沅乖乖照做。转过身正好面对陶芮的床。他足足有一米八三，视线刚好越过上铺床沿的栏杆，落在了陶芮脸上。 　　或是感知到了什么，一直昏睡的陶芮忽然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迷迷糊糊地问：“诶？我怎么在宿舍？” 　　等瞳孔逐渐聚焦，她四下一望，恰好对上陆清沅无辜的双眼，顿时吓得用被子捂住了脸。 　　陆清沅尴尬地咳嗽一声，双脚极其不自然地向门那边挪了挪，闭上眼睛说：“咳咳，抱歉了大家，我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先走吧。” 　　陶芮一听，在被子里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随后，她缓缓地将被子移开，红着脸说：“没、没事，你在挺方便的。” 　　陆清沅更加尴尬地笑一声，迈向门那边的脚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叶一茗你倒是说句话啊。” 　　叶一茗看他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这样吧，你先坐我这边来，背对我们。等我们解决完该解决的事，你再转过来。” 　　陆清沅盲人摸象般地闭着眼睛走过来，坐下后眼睛才敢睁开一道缝儿。 　　糖心儿和泥鳅给陶芮解释了现在的状况。陶芮听完前因后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激大家的救命之恩，就差给宿舍另三人跪下了。 　　陶芮换好衣服下床，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拿出粉饼，在脸上扑几下；又拿出mac chili，刚要上嘴，又放了下去，换了一支无色唇膏在嘴唇上画了几笔。等镜子里的人有点气色，才转过身来。 　　其他四个人正七七八八地聊着。陶芮刚才只顾着整理仪容，并未听到大家在说什么。 　　“大家都说到哪儿了？”陶芮小声地问了一句，霎时空气变得安静下来。四个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放低声音，试探地问：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糖心儿摇头，安慰道：“没，我们刚刚在商量该怎么办。” 　　“哦……那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有倒是有。”叶一茗认真道，“我和陆老板都觉得应该去看看宿舍门禁为什么失灵了。泥鳅和糖心儿不让我们去，说是太危险。” 　　泥鳅立即反驳道：“不是不让你们去，是不要现在去。我和糖心儿跑回宿舍的时候听到楼里有人大喊大叫，宿舍楼里肯定也有丧尸，你们现在出去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糖心儿补充说：“对啊，而且就算我们不去，也会有其他人去关好门的吧。” 　　“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那真没人去关门了。” 　　叶一茗继续道：“而且，我们楼住的几乎都是同级，我和陆老板从礼堂跑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怎么看到穿学士服的人。你看我们楼现在这么安静，连个跑步的声音都没有，说明大部分人可能都没有跑回宿舍来。如果不能恢复门禁、把门关好，万一丧尸开门进来，堵死了楼道，我们可真要饿死在宿舍了。” 　　陶芮灵机一动：“丧尸应该不会开门吧？你看《釜山行》和《行尸走肉》里的丧尸，不都是没智商的吗。” 　　她眼神瞟到了一直没说话的陆清沅那里，目光里泛着点点波澜。 　　陆清沅若有所思，回道：“可我们现在见到的丧尸和电视里的一定一样吗？毕竟电视里都是情节需要，如果丧尸会开门，主角哪儿还能活那么久？” 　　“对……好像也是。”陶芮小声答。她在心里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说话不经过大脑？为什么表现地如此愚蠢？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泥鳅说，“现在叶子和陆老板赞成去宿管阿姨那儿看看门禁是怎么回事，我和糖心儿觉得至少现在不能去，二对二，陶芮你觉得呢？” 　　“……我？”陶芮食指指了指自己，环顾四人期待的面庞，实在不知如何抉择。就在此时，宿舍楼外传来骇人的求救声，刺激着宿舍里五个人的鼓膜，有那么一瞬，陶芮仿佛看见丧尸就出现在此地，吃掉了兰3303里的每一个人。 　　咬一咬牙，回道：“还是先去看看门禁吧……” 　　泥鳅似是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但看到陶芮向自己比了个对不起的姿势，也便释怀。 　　“三对二，决定了，我们先去看看门禁怎么回事。” 　　“我们？”叶一茗试探地问。 　　“是。”泥鳅露出个微笑，“虽然现在出去很不明智，但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们几个当然要一起行动咯。” 　　糖心儿猛地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不不不，我还是怕丧尸，你们去，我在精神上百分百支持你们。” 　　叶一茗笑了一声：“就算去，我们也不能五个人都去。泥鳅说的有道理，楼里有丧尸的情况下我们贸然行动是不妥。但如果要去，就要想好对策。” 　　众人点点头。 　　宿舍楼里是有电的，门禁肯定不是因为大面积停电所造成。那么门禁失效的原因大概剩三个：要么是有人关掉了门禁系统的电力供应，导致门禁失效；要么是门禁系统自身被破坏掉了；要么是门禁临时故障。 　　而根据叶一茗的记忆，至少从外观来看，门禁和门都完好无损；并且两个小时前出门时候门禁还是没故障的。如此，去宿管阿姨房间检查门禁的电力供应是否被关掉就是几个人的第一选择。若无恙，则先回宿舍，再想其他办法。 　　几个人商量一番后，糖心儿和陶芮留在宿舍守着，随时准备给其他三人支援；叶一茗、陆清沅和泥鳅三人则带上了一些勉强称手的工具用来防御，准备前往一楼门口，去看看门禁是怎么回事。 　　预想到最坏的情况，几个人全带上了手机，并且叶一茗的手机从出门就保持和糖心儿通话的状态。如果中途遇到丧尸，两边的人马可以互通消息，争取安全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陆清沅悄悄打开门，左右看看，发现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后，轻步走出来，叶一茗和泥鳅紧随其后。 　　留在宿舍的糖心儿和陶芮简直比他们三人还要紧张。糖心儿紧紧攥着手机，屏住呼吸，手心里沁着许多汗水，却也不敢放下手机擦一擦汗，生怕错过了什么声音，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到电话那头的人。 　　目送三人安全地走到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口，糖心儿和陶芮按照计划回到宿舍待机。 　　不久，电话里传来叶一茗的气音，说：“我们到了。一路上连个鬼都没有。” 　　两人这才舒了口气。 　　这一边，三个人到房间门口，相互使了个眼色后，陆清沅左手拿着从陶芮那里得到的小铁锤，右手从塑料门帘儿的缝隙中伸手进去，握住门把手向下发力，轻轻地推开几厘米，往里瞧瞧，似乎没有人在。 　　他逐渐放下心，慢慢把门推开，果真空无一人，三人便全都进去了。 　　进去之后，泥鳅一眼看到了墙上的配电板，立即过去检查。 　　陆清沅和叶一茗则按照计划，先去查看下房间的里间，排除危险。 　　依旧小心翼翼地开门，两人从门缝儿里没看到什么人，但也存在视野死角。 　　陆清沅这才又推开一些，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地说不出话。 　　只见几平米大的屋子里，六七只丧尸正围在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享用美食，有的掏出尸体的大肠，有的手握尸体的肾，有的干脆抱着尸体的左腿啃咬，那副模样和人啃鸡腿羊腿的样子毫无区别。尸体被挖出的心脏或许不合这几只丧尸的口味，被扔在了其中一只丧尸脚边。 　　陆清沅和叶一茗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这颗心脏仍一起一伏地跳动着。 　　叶一茗大气不敢出一声，过于血腥的场面和空气里的血腥味令她止不住地想呕吐，却又怕被这群饕餮察觉到而立即捂住了嘴巴。她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似的寸步难行，双目也紧紧凝视着尸体的惨状无法移开。 　　然而就算要离开也为时已晚。正对着他们的三只丧尸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位活人访客，眼睛放出异彩，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扭一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朝两人扑来。 　　☆、去路被堵 　　陆清沅眼疾手快，飞速拉上门，扑来的丧尸撞在木门上，发出令人震颤的声响。 　　在他合上门之前，尸体头部被扑来的丧尸碰到，原本朝上的脸转到了叶一茗这边。 　　“那个……那个是宿管王阿姨……” 　　她捂着嘴，艰难地发出几个字。 　　王阿姨平时为人非常严肃，瘦长的脸型总是给人一些距离感。大一时，文艺部举办完晚会之后，社团里众人习惯一起去撸个串儿喝个啤酒来庆祝，等过了十二点回到宿舍，门早就关了。 　　叶一茗只好叫糖心儿她们下楼找王阿姨开门。王阿姨虽然每次都说“怎么又回来这么晚？”，但还是免不了关切，“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多危险啊，下次早点儿。” 　　出于此，每逢节日，叶一茗也会给王阿姨送些水果，感谢她的照顾。有一次寒假留校备考托福，她还和王阿姨一起过了年，印象深刻。 　　可现在，被分食的王阿姨死前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她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阿姨死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泥鳅见情况不妙，问两人：“怎么办？我们要先回去吗？” 　　“我还能抗住，你快点找开关。”陆清沅回道。 　　在叶一茗超过十二点回宿舍时，泥鳅曾来找王阿姨开门，那时候看见王阿姨在配电板最右侧动了下某个开关，门禁启动，刷卡便能打开门了。 　　配电板上一排按钮，却都没有标注用途。宿管阿姨们平时也纯靠记忆记下用途，没做任何标记。 　　“我现在不确定是这三个开关的哪一个。” 　　“那就都试试。”陆清沅回道。 　　“叶子，准备好电话！”泥鳅叫了一声。 　　叶一茗却没有动弹。 　　又来了……只要看到自己熟知的人变成这副模样，她就无法动弹。 　　这种停滞的状态不仅是被吓到后的生理反应，更是她过于丰富敏感的同理心作祟。 　　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她潜意识将自己代入到王阿姨，痛苦与恐惧令她大脑停止了思考，自然无法行动。 　　她的毛病陆清沅不是第一次见了。如若有旁人在场，只需要用声音或者肢体动作唤醒她的身体便好。 　　陆清沅抬起左脚踢了一下叶一茗的小腿，这才使她回过神来。 　　然而一两秒的分心却让他手上失力，门那边的丧尸竟握住把手，向反方向施力，门一下子被拉开一道口子。几只因过于用力而变形的手从缝儿里伸进来，使出九阴白骨爪的架势，在空中抓来抓去。 　　陆清沅眉头扭在一起，上下牙齿紧紧咬住，右脚擦着地后退几步，左腿蹬在墙面上，拼死拉着门不松手。 　　叶一茗回过神来，没敢说一句废话，拿出手机便说：“糖心儿，准备好！” 　　电话那头的两人立刻绷紧神经，一个站在宿舍里，一个站在宿舍外的楼道上。 　　泥鳅点下头。她先按下了左边的开关，电话那头说：“楼道没电了。” 　　泥鳅又试了试第二个，却是控制宿舍内部电力的开关。 　　就在她要试第三个时，一阵尖叫声令三个人寒毛竖起。 　　被几只丧尸追着跑的女生透过窗户看到了屋内三人，双手抓着防盗栏杆，哭着喊着求他们救救自己。 　　三个人还未来得及思考，几个丧尸便蜂拥而上，心急地先咬了她脖子处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玻璃上。 　　女生似乎从无尽地逃亡中解脱了，虽然死亡，却微笑了一下。 　　泥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迅速把第三个开关按下。 　　叶一茗不敢滞后，随即跑到门口推门试试。门纹丝不动。保险起见，叶一茗又拿一卡通刷了下试试，门这才“嘀”地响一声。 　　她推开门一点点，又立即拉回来，门自动上锁。 　　“门没关死吗？”泥鳅也跟了过来。 　　“没，用一卡通还能刷卡进来。” 　　“？” 　　泥鳅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不是要把门完全锁上吗？恢复门禁就是为了锁住门，不再让任何人进来啊。” 　　“可是万一还有活人想回宿舍来，我们锁了门他们就进不来了。” 　　“那你就没想过，有人逃回宿舍顺带把丧尸也带进来？那我们冒着危险来锁门还有什么意义？”泥鳅严肃地质问。 　　叶一茗被驳地无话可说，只好点点头。 　　泥鳅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又跑回去，喃喃道：“应该还有什么按钮，可以把门完全锁死的。” 　　叶一茗跟在后面，按下了配电板旁边类似电灯开关的方型按钮。说：“不用找了，是这个。” 　　泥鳅猛吸一口气，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须臾又反问：“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陆清沅见两人气氛不对，插话道：“喂，我快支不住了，快想办法来关上门。” 　　“把床单剪开，做个布绳子，一边缠在门把手上，一边缠到床那边的栏杆上怎么样？”泥鳅提议。 　　“就这么办。”陆清沅说完，又补充一句，“叶一茗，快拿剪刀来。” 　　她不敢犹豫。从王阿姨的抽屉里拿到剪刀，和泥鳅三下五除二剪开了阿姨的床单，缠成布条。 　　陆清沅也未懈怠。他加紧右脚脚力，左脚将门缝儿里伸出的手又踢回去，终于将门关地严严实实。 　　泥鳅将布条一端绑在门把手上，叶一茗拉紧布条后，将另一端绑在王阿姨床铺的铁栏杆上，门那边的丧尸纵是有千般力气，也无法轻易将床拉动。 　　三人做完这一切后，迅速向宿舍跑去。 　　糖心儿和陶芮听到电话里那边没了声音，再三看看三楼走廊，确定没丧尸后站在了楼梯口，向下望去。 　　能早一刻见到他们平安回来，就能安心了。 　　二楼三楼之间的楼梯仍空无一人。两人胆子又大了一些，走到楼梯间的平台，向二楼看看。 　　这一看到好，两人惊恐地发现一只丧尸徘徊在二楼楼梯口。 　　此丧尸穿着学士服，一头洗剪吹，配上狰狞的面孔，颇有万圣节涉谷街头的cosplay即视感。 　　陶芮唰地一下瘫软在地，糖心儿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已经冲到喉头的声音。 　　洗剪吹丧尸似乎听到了一些声响，回头看看身后的走廊，又转过来，继续向前踱步。 　　糖心儿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她慢慢松开手，又轻抚陶芮背部，让她淡定下来。 　　她刚要扶起陶芮回宿舍，便发现这只洗剪吹丧尸后面竟还跟着十几只丧尸。这些丧尸似是被洗剪吹丧尸的眼神所唤到楼梯口，又一齐在这里徘徊。 　　两人蹑手蹑脚地上楼，回到宿舍锁上门。糖心儿急忙向电话那头通报信息，却因为第一个字声音太大而立即噤声，又再次压低声音道： 　　“二楼有丧尸，你们别上来！” 　　叶一茗听到后立即拦住身边两人，迈向二楼楼梯的步伐也就此停住。 　　陆清沅喉结上下一动，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锤子。他悄悄从一楼楼梯口向上走了几阶，果然看到了十几只丧尸正堵在二楼。 　　三个人被堵住了上楼的路，却也不敢随意去一楼其他房间，只好又回到王阿姨的房间。 　　还没等他们跑过去，从王阿姨房间里却传来骇人的声音，吓得三人不敢轻易过去。 　　“你们听……这像不像里面的丧尸在砸门……” 　　泥鳅攥紧了拳头，看向叶一茗，半信半疑地说：“不会吧，我可没听说丧尸会砸门啊……他们怎么会有智商想出这种手段？” 　　陆清沅原本要接茬，耳朵却听到了这砸门声中夹杂着的其他声音。眸子突然一紧，拉着两个人立即向一楼其他房间跑去。 　　“快去找有没有开着的门！二楼的丧尸要下来了！” 　　在哐啷哐啷的砸门巨响中，陆清沅已经顾不上什么压低声音了。他跑到101门口，试着打开门，不行，上锁了；又去试试旁边103，还是无法打开。 　　叶一茗和泥鳅先去试了试102，推不开；104，推不开；106，依然推不开。 　　原本聚集在二楼楼梯口的丧尸听到一楼的巨响，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跑下一楼，洗剪吹丧尸冲锋在前，第一个跳下了一楼，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随后，二楼的丧尸一个接一个地到场。 　　陆清沅目测眼前至少有20只丧尸，黑压压一片，堵在了走廊上。 　　叶一茗和泥鳅见状，手脚速度加快，又向后找了几间宿舍，却全部上锁，没一间能进去。 　　陆清沅随着两人向后而后退几步。他举着锤子，紧紧盯着面前随时会发起进攻的丧尸们，不敢轻举妄动。 　　洗剪吹丧尸见到活生生的人肉，兴高采烈地原地转了一圈，随即叉开下蹲。 　　当陆清沅被他这怪异的姿势搞得云里雾里时，洗剪吹丧尸双腿肌肉发力，蓦地一个青蛙跳，在空中划出一个滑稽的弧度，瞬时将它与陆清沅的距离拉近了两米多。 　　☆、丧尸效颦 　　洗剪吹丧尸的蛙跳令陆清远满脸问号。 　　未深思，他又后退几步，将他与丧尸的距离又拉长两米。 　　洗剪吹丧尸咧开嘴，似笑非笑，和着陆清沅的步伐，又一个蛙跳。这次跳了足足有三米远。 　　陆清沅这次停下没再后退，反而做好随时给洗剪吹当头一锤的打算。洗剪吹丧尸却也随之停下来，蹲在地上，阴森可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陆清沅。 　　他不寒而栗。洗剪吹明明再一个蛙跳就能咬到他，却停下不动，似乎在等他先动。而它身后的其他丧尸似受到指挥，虽张牙舞爪，却始终停在原地不动。 　　简直像是在玩猎杀游戏。 　　陆清沅试探性地将右脚向后撤一小步，洗剪吹也向前迈了一小步；他又将左脚向后撤一大步，洗剪吹又向前迈一大步。 　　“……你神经病吧？”他咕哝一句。 　　洗剪吹似乎没听懂陆清沅的话。它上下嘴唇分开，喉咙里发出混浊污秽的声音。人是发不出这样的声音的。除非他喉头有口千年老痰。 　　陆清沅也不懂洗剪吹要表达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这个丧尸喜欢模仿他的行动。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握拳朝胸口砸了一圈。不出所料，洗剪吹也砸了自己胸口一下。 　　或是为了比个高下，洗剪吹这一拳比陆清沅用力得多，一拳下去口腔里便喷出一口黑血。 　　见叶一茗和泥鳅还在后方十几米处检查房间，他心生一计。 　　只见陆清沅慢慢低身，将铁锤放到地上，双膝弯曲，猛地蹬地，身体直直地向高处飞去，同时双腿和胸向腰部靠去，身体便缩成一团，腰部带动身体进行三百六十度旋转，双臂缩回抱住双腿，稳稳落地，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完成。 　　洗剪吹毫不示弱，学着陆清沅的动作，他也假模假样地把并不存在的铁锤放到地上，双膝弯曲，猛地蹬地，身体直直地向高处飞去。 　　然后头撞到了天花板，摔到地上，失去了意识。 　　“找到了！”叶一茗终于找到了没上锁的宿舍，她大叫一声，让另两人赶快过来。 　　陆清沅成功地将洗剪吹隔空撂倒，飞速向后跑去。 　　原本跟在洗剪吹身后的丧尸们一阵躁动，挠头搔耳，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眼看着三个大活人就要跑进房间里躲着，不知是哪一只丧尸带头冲了出来，其他丧尸也跟着它追了过去。 　　三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116宿舍。最后进来的陆清沅立即将门反锁，剧烈运动后的身体疲惫地靠在门上，胸口起伏不停。 　　他大口喘气，想要缓和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下一秒，追逐的丧尸便一齐冲撞到了宿舍门上，打得三人措手不及。 　　“别担心，门从里面反锁了，它们应该进不来。” 　　泥鳅像是在安慰另两人，也像是自说自话。目光一沉，她缄默不语，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 　　“所以，陆老板你刚刚是在表演杂耍吗？”叶一茗轻喘着问。 　　“我正要和你们说。”陆清沅缓了口气，继续道，“那个洗剪吹头发的丧尸一直在模仿我的动作，本来能攻击也不主动出击，太奇怪了。而且其他丧尸直到刚才才主动出击。我们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叶一茗一脸惊讶：“砸门的、模仿人动作的、能蛙跳的，我们到底遇到些什么鬼？” 　　“不管大鬼小鬼，要吃人的就不是好鬼。” 　　泥鳅冷不丁儿的一句话惹的叶一茗和陆清沅不约而同地笑出声，这却让泥鳅匪夷所思： 　　“你们笑点也太奇怪了吧？” 　　“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学神也会讲这种话，陈学神，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泥鳅冷眼相对：“陆老板，你该改改你对人，尤其是对女性的刻板影响了。” 　　“谨遵学神教诲。”陆清沅抱拳表示感谢。 　　见他这副古人作风，泥鳅忍俊不禁。罢了，她又哈哈大笑几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学神精神病发作了。 　　叶一茗见她终于笑出声，目光中的复杂渐渐褪去一些。 　　泥鳅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叶一茗的心思。站起身，她左手揉了揉叶一茗棕发，抱歉道： 　　“叶子，刚刚是我话重了，对不起。” 　　霎时，叶一茗委屈地垂下嘴角，眼泪竟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泥鳅一顿，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她目光看向地面，温柔地说： 　　“我其实很怕丧尸。刚刚真的是被吓急了，才对你语气重了。这件事是我不对，在出发前我就应该向你说清楚我的意思的。而且我想了想，我们确实不能太自私，至少也要给别人留条活路。这样吧，等找机会，我们再去一趟王阿姨那儿，把门禁改回来。” 　　陆清沅递给叶一茗一块纸巾——当然，他并没有细心到随身带纸巾的地步，只不过随手从这个宿舍的桌子上抽了一张出来而已。 　　叶一茗擦一擦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是我要说对不起。我自己考虑不周，还拉你们下水。刚刚我真怕你们有个三长两短，要不是因为我提议下来，大家现在都还能在3302里好好呆着……” 　　“你别忘了我也提议下来啊叶一茗。怎么，想自己一个人独揽功名？” 　　陆清沅满不在意地继续道：“再说了，我们这不都好好活着吗。你的决定没错。” 　　泥鳅点点头，正视着叶一茗双眸说：“在这种时候对错不是绝对的呀。谁都不能预料一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叶一茗用力点点头，直视着泥鳅的目光泛着光芒。泥鳅则目光如水，回应着她眼神里的期待。 　　他对叶一茗这样柔情而令人怜爱的眼神毫无抵抗力。虽然这眼神没有一次是看向他的。 　　陆清沅上一次见她这样的眼神，还是那次潘乔出事后在医院的时候。现在想想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思及此，他顿感不妙，下意识地把两人分开一米远；又将叶一茗护在身后，充满挑衅的目光死盯着泥鳅不放，： 　　“陈学神，你该不会是拉拉吧？” 　　“……陆老板，你吃醋吃错对象了。” 　　“吃醋？谁吃醋了？” 　　陆清沅脸颊微微燥热起来，抬起的手臂不自然地垂下。怎么办，要怎么蒙混过关呢？他真的没有吃醋。 　　他真的只是下意识感到不妙而已。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烂到惊世骇俗的理由： 　　“末世最好别谈恋爱。我也是为你……为你们好。” 　　“哈哈。陆老板，这可是你说的，你可给我记好了。”泥鳅笑得灿烂过向日葵。 　　叶一茗拍拍陆清沅的肩，强忍笑意道：“好了别闹了，泥鳅要是弯的，3302里的妹子早就都被她掰弯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陆清沅不甘心地从两人之间抽身出来。 　　几个人的对话通过电话被全程直播给糖心儿和陶芮，这两人急着问叶一茗这边的情况，知道三个人都安全后才安心下来。 　　门外的丧尸攻击了宿舍门一会儿之后便停了下来，向一楼其他地方走去。屋内的人不敢擅自开门观察情况，只能在宿舍里呆着，也不知道要呆多久。 　　三个人先挂断了电话，和丧尸一番战斗令他们已经无暇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叶一茗状况尤为严重。昨晚只睡了一小时，眼皮像是挂着千斤巨石般沉重，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呼唤着床。 　　她不喜欢随便动人东西，但此时非常想上床小憩一会儿，泥鳅和陆清沅似乎也达成共识，于是两个女生分别爬上上铺，陆清沅则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三个人睡了个昏天黑地。睡觉能麻痹自己，能让自己忘掉现世发生的一切，或是因此，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不肯醒来。 　　等再次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陆清沅是饿醒的。他在116宿舍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吃的。临近毕业，宿舍的囤粮也基本被吃干净，自然不剩些什么。 　　在等待叶一茗和泥鳅醒来的半小时里，他又翻了翻朋友圈，这次朋友圈寂静的可怕。上一条朋友圈还是五个小时以前。 　　叹了口气。他又翻到昨夜那条新闻链接，点了进去。 　　这是一条血液样本被盗的新闻。临近毕业季，北京各大高校开始了毕业生体检，其中包含抽血化验。五月底，各大医院纷纷传出血液样本被盗的消息，其中就包括A大毕业生抽血样本的送检单位。 　　这样的新闻原本是无法吸引陆清沅点进去看的，毕竟他想不出血液被盗和他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这篇五月底就发出的新闻，潘乔今晨4点转发了一次。之后他的朋友圈便再没有动静。 　　 　　☆、丧尸上楼 　　陆清沅将新闻链接转发给了叶一茗。 　　叶一茗饿得顾不上看手机。再这样待下去几个人没被咬死也要被饿死。但是要回去3302，还必须确认路上没有丧尸。 　　“这好办。拿一台电脑，我试试连上宿管阿姨那儿的电脑，这样就能看到楼道的监控画面了。” 　　泥鳅在高考报志愿时将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填反了，本来想当程序媛的她误打误撞进了A大法学院，但又不想回去复读一年重考，便决定留在A大继续读法学。 　　116宿舍里有四台笔记本，她一台台试过去，找到一台没有密码的笔记本，不知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不一会儿，显示屏上便出现了楼道监控里的画面。 　　只见大部分丧尸仍聚集在一楼走廊上，丝毫没有要去其他地方的倾向。二楼到六楼楼道里确实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丧尸。 　　“如果能把丧尸全都引到六楼去，我们就能回三楼，再想办法把楼梯口堵住，这样丧尸就下不来了。”叶一茗提议。 　　“哎，可以。”陆清沅说，“既然丧尸对声音那么敏感，我们在六楼那里放个大音响怎么样？” 　　一边商量，一边联系上糖心儿和泥鳅，三个人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糖心儿找到了自己生日时叶一茗送的音响，又打开自己的用了一年就没怎么再用过的联想笔记本，打开网易云，点开自己赶论文时经常听的歌单，做好播放准备。 　　为了给自己和陶芮留下从六楼安全跑回三楼的时间，在喧闹的曲子开始前，得有一首舒缓而分贝较低的歌曲做个缓冲。当然，只要有几十秒的时间，她俩就能迅速跑回去。 　　陶芮提议：“第一首放《卡斯特梅的雨季》的大提琴版怎么样？这首前面特别低沉。有时候切到这首时我都以为耳机出问题了。” 　　糖心儿试听了一下，想了想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就将这首添加进了歌单，置顶到第一首。 　　泥鳅在116实时监控着六层楼的状况，确认三楼到六楼没什么动静后，糖心儿和陶芮一人抱着电脑一人抱着音响到了六楼。 　　两人将音响连好笔记本放在六楼走廊尽头，接着做好起跑姿势，在按下播放键的一刹那便如箭出弦般飞速跑向楼梯处，刚到五楼，叶一茗在电话里叫住了她俩。 　　“泥鳅说，你们把音响放得太靠里了，要放在六楼楼梯口那里，这样声音才能向下无阻碍传播。” 　　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又小心翼翼地跑上六楼，将电脑和音响拿到楼梯口。 　　当《卡斯特梅的雨季》低沉的30秒前奏完毕，两人早已跑回宿舍。 　　监控里，丧尸们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个接一个地向楼上走去。 　　等大部分丧尸走到四楼，一楼的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准备上楼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富有节奏的路边小商店的叫卖声： 　　“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浙江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王八蛋王八蛋黄鹤老板、吃喝X赌吃喝X赌。” 　　“欠下了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 　　《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的节奏一出来，一群丧尸发疯了似的向楼上跑去，“咚咚咚”的声响一度让三人以为楼梯要塌方。 　　陆清沅满脸黑线：“……没想到还有比你的玩泥巴更可怕的歌曲。” 　　五个人再次汇合后，泥鳅迅速用自己的电脑再次连接宿管室的监控视频，等看到六楼的景象时，她惊呆了： 　　“……你说这群丧尸是不是有神经病？竟然在跳舞？” 　　陆清沅看了眼屏幕，笑着说：“巧了，我也说过同样的话。” 　　糖心儿看了眼手机里同步的歌单，说：“现在播放的是雷军的《Like Me OK？》，看起来它们挺享受啊。” 　　陆清沅道：“原来这是你的歌单啊。我就说陶芮应该不会听《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这种歌。” 　　被指名的陶芮一怔，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听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喜欢《卡斯特梅的雨季》这种风格……” 　　“嗯，也是。” 　　陶芮没胆继续说下去。 　　众人一边看着监控里的丧尸笨重起舞，一边吃起了零食。一想到今后的生活还不知道会怎样，叶一茗吃了几口又放下，说：“宿舍里也不剩什么吃的了，今天吃完这些明天吃什么呢。” 　　“对了！昨天买的火锅食材还没吃，本来就打算毕业典礼结束后在宿舍煮着吃的，要不我们今晚就吃火锅吧？”见众人一副震惊模样，陶芮又补充道，“冰块全都融化了，肉没法继续保存了……要是你们不想吃就当我没说好了……” 　　“就吃火锅吧。反正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活多久。再说，浪费食物不是好事。” 　　几个人一拍即合。洗菜、用酒精锅炒火锅底料、分纸杯当碗使用，全部准备完毕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陆清沅作为唯一的男性，自然而然地被众人当作苦力使用。然而他最擅长的竟是煮火锅。比如，在将火锅底料放入锅前，要先加一些油进锅。等油热起来，再把底料和辣椒、蒜末儿、生姜、大葱一起炒一炒。待底料被炒得融化后，将切开口子的鸡翅放入锅中煮着，等一两分钟再加热水进去。这样的火锅越吃越香。 　　叶一茗以外的三人头一次对陆清沅刮目相看。 　　被三个人崇拜的目光注视着，陆清沅也没有那么饿了。他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火锅食材的煮、捞、分等环节，到头来虽然没吃多少，但心里十分满足，甚至提出要一个人承包饭后的清理工作。 　　借此机会，叶一茗偷偷暗示陶芮，让她跟着陆清沅一起去洗漱间洗锅。这样一来能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二来，尽管泥鳅一直在监控着楼道里的状况，但一个人洗锅，另一个望风的配合也更加稳妥。 　　陶芮表面上推辞了几下，但还是无法拒绝和陆清沅独处的机会，便跟着去了。 　　等两人从洗漱间回来，陆清沅表面没什么变化，陶芮却羞赧着脸，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叶一茗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想起了潘乔。 　　她打开微信，点开她和潘乔的对话页面，犹豫了几下又退了出来。 　　这时她才看见陆清沅转发给自己的新闻。抬起头，她指指微信，对方便也拿出手机，低头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来。 　　“潘乔朋友圈看到的。你怎么看？” 　　她思考一会儿，打了几个字上去，还没发送，从老妈那里发来了Facetime请求。 　　接通前，叶一茗对着粘贴在门上的全身镜做了个大大的微笑，霎时心里轻松了许多，对接下来的通话似乎也颇有信心。 　　接通的一刻，老爸老妈带着哭腔的声音霎时在宿舍响起。 　　“叶子？！你还好吗？吓死妈妈了……我在新闻上看到了，说是北京出现吃人的怪物了……” 　　“爸爸看见新闻上的视频了，很吓人啊！你现在怎么样？” 　　听见老爸老妈心急如焚的声音，她的面部肌肉蓦然失控，嘴角勾起的弧度向下移动六十度，胸口一阵涌动，所有的恐惧、不安、思念都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爸，妈，我……” 　　刚开口，颤抖着的食指便触摸了一下红色按钮。通话被挂断。 　　她将脸埋在手臂上，温热的泪珠源源不绝地浸透她的袖子，声音隐忍而带着颤抖。 　　宿舍其他四人见状立即围上来。这个从家乡打来的电话再一次让众人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糖心儿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一样安抚着她。 　　几分钟后，她直起身子，拿起抽纸擤了下鼻涕，双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这才再一次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她镇定地讲述了学校发生的所有事，强调自己现在很安全，又再三劝他们做好准备，或者干脆带一些生活物资向人烟稀少的地方逃去。可是为人父母又怎会撇下身在地狱中的儿女而逃离？爸妈执意要开车来北京找她救她出去。 　　她只好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爸妈，我爱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等安全以后我就回家去看你们，好不好？” 　　老妈在视频那头哭红了眼，仿佛这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一向严肃的老爸眼眶也红红的，但却一直隐忍，没掉下一滴泪。 　　“……那好，叶子，你照顾好自己，我们也是。早点睡吧。” 　　老爸代替哽咽着无法说话的老妈说完了最后一句后，便挂断了通话。 　　转身，叶一茗看着四个人，红着眼眶说： 　　“趁现在我们还能打电话，今天睡前都给家里报个平安吧。” 　　 　　☆、搜刮宿舍 　　丧尸爆发第二天。 　　早上八点，叶一茗被噩梦惊醒。她揉一揉肿胀的眼睛，下床。 　　陆清沅昨夜睡在地板上。陶芮将自己的瑜伽垫拿出来铺好，又把冬天的棉被当作褥子，铺一层在瑜伽垫上，最后把自己的另一床空调被也给了陆清沅，以免晚上睡觉着凉。 　　狭小的宿舍一下子被挤占满。这导致叶一茗下床时差点踩到陆清沅的手臂。 　　见众人还在熟睡，她拿出手帐本，在6月21日上面画个圈，旁边写上“第二天”，随后又在本子上写了很长的一段话。待她写完时，宿舍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唯独糖心儿消失了。 　　怕糖心儿出事，泥鳅迅速查看了楼道里的监控录像，这才知道半小时前糖心儿去楼梯口斜对面的卫生间，几分钟后出来，刚好碰到两只丧尸从楼上下来，又跑回卫生间躲着了。 　　几个人迅速分工合作，去卫生间将糖心儿救了回来。 　　找到糖心儿的时候，她正紧紧靠在淋浴房里最后一个隔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双手捂着嘴好抑制自己的叫喊声。糖心儿早上内急，见大家熟睡，不忍叫醒任何一个人，又觉得上个厕所的功夫应该没事，便独自去上厕所。没想到在离开的时候碰见丧尸，只好躲进淋浴间。 　　两只丧尸凶残地拍打着隔间的门，她被吓得哭得稀里哗啦，却又怕自己的声音招惹来更多的丧尸，便控制住了声音，就这样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 　　几个人讨论后决定，想办法把三楼楼梯口堵住，让六楼的丧尸无法下楼。这样大家去淋浴间和卫生间都会方便很多。 　　兰园3号楼的大部分房间都是上床下桌，桌子无法移动，能用到的材料大概就是椅子了。一个宿舍有四把椅子，那么只要能收集一层楼二十多个宿舍的80把椅子，再全部堆叠到楼梯口，这样丧尸想下楼都难；就算强硬推开，这些椅子也能发出巨大的响声，给这一楼层的人逃跑的机会。 　　昨天被引到六楼的丧尸也没有要下楼的迹象。但泥鳅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到电脑和音响的影子。 　　难不成这些奇葩丧尸还会吃电器？泥鳅十分费解，但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当下的事情上。她凝视着全宿舍楼的监控视频，给其他人做支援。 　　陆清沅和叶一茗先去宿管室拿到了全楼的备用钥匙。进门前两人还担心里间的丧尸会不会已经跑了出来，但绑在门把手上的布条还好好的，应该没什么关系。 　　叶一茗又按了一下配电板旁边的按钮，使得门禁正常运作，如果还有活着的同学，刷卡就能回来了。 　　只是窗外的景象吓了两人一跳。 　　A大校区占地五百亩，再除去家属院、国际交流中心这些学生不经常去的地方外，校区也就三百多亩。而在这弹丸之地，生活了一万三千多人。 　　每逢迎新季、毕业典礼这样的大活动，学校里更是挤满了人，没走几步就能碰见个熟人。而此刻，A大不知有多少人早已变为丧尸。这些行尸走肉汇聚成团，在学校的路上徘徊着。 　　叶一茗进门便拉上了窗帘，好让两人不被丧尸发现而群起攻之。 　　叶一茗问：“昨天我们明明是最后回来的，为什么我们活下来了，而那些先跑掉的人反而都没回来？” 　　陆清沅说：“你们昨天已经算出来的很早了。我们外国语学院在礼堂的座位最靠近出口，事情不对劲儿的时候就有人已经跑了。你们法学院位置也还行，大部分人可能都跑了出来。剩下的几千人可还留在礼堂里，根本出不来啊。至于先跑出礼堂的，估计很多没能回到宿舍，不得已躲在了其他地方吧。” 　　叶一茗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也许正是那些没能逃出来的人给我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是，我们要感谢他们。但是你别忘了，也是这些人正想要吃掉我们。” 　　回到三楼，两人和糖心儿、陶芮一个个宿舍挨着检查，把能用的椅子全都搬了到楼梯口。 　　这听起来很容易，但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响声，几个人也无法快速行动。等把三楼的宿舍的椅子全都搬到楼梯口、再一个个堆叠起来形成一个障碍墙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或是觉得椅子还不够保险，几个人又把每个宿舍的箱子全都搬过来，给椅子墙做个后盾。 　　糖心儿甚至把张明楷的《刑法学》拿出来，说：“一本‘黄太厚’估计也能砸死一个丧尸。” 　　“砸不死也能砸晕。”叶一茗补充道。 　　楼梯是被堵住了，但三楼的几个人也无法上下楼。忙活了一上午后又都饥肠辘辘，只好再一次搜刮了一遍三楼的宿舍，找些食物充饥。 　　这一层全部住着法学院的女生。大家一起上了四年课，总归都互相熟悉了，谁住在哪个宿舍、和谁是舍友都知道个大概。 　　有时候只看到人外在光鲜亮丽的一面是最好的状态。叶一茗打心底里这么认为。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法学院公认的女神的床铺上扔满了不穿的衣服、甚至连带血的卫生巾都蜷缩在上铺的一角被忽略不计的事实。 　　陆清沅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说：“我那个有洁癖的哥们儿还追过这个高冷的女神一段时间，如果他还活着，真想让他来看看女神的宿舍。” 　　又换了一个房间，几个人搜刮出一堆零食，但看宿舍的生活痕迹估计只有一个人在住。就在准备离开时，陆清沅又叫住大家。 　　他拿起一个包装盒，指了指上面长条状的电动玩具图像，说：“……大家都挺开放的了。” 　　陶芮一下子羞红了脸，转过身去对叶一茗使着眼色；单纯的糖心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呆地问： 　　“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啊……”陆清沅手里的盒子掉到了地上，连忙摆摆手，“就是个玩具而已，不用在意。” 　　叶一茗捂嘴偷笑了一声，憋红了脸说：“陆老板好像对这些玩具非常熟悉，想必使用经验也很丰富。” 　　“……你太龌龊了！” 　　陆清沅气得说不出话来。谁说这话都行，就是叶一茗不行。 　　“是是是，我龌龊。陆老板最正直。”叶一茗附和了几句。 　　“你……叶一茗你给我记着！”陆清沅一气之下离开了房间，跑到对面宿舍去找吃的了。 　　“还不跟着？”叶一茗对陶芮说。 　　陶芮点点头。 　　糖心儿完全看不懂叶一茗的心思，问：“你这是做什么？明明知道陆老板喜欢你啊，为什么总要惹他生气，还怂恿陶芮去追他……我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肯定觉得你婊到没边儿。” 　　叶一茗苦笑一声：“陆老板其实并不是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和他朋友四年，他习惯我和他这种状态了。要说我是他的什么人，大概就是他的老妈吧。” 　　“……哈？” 　　“有时间再和你细说吧。”她话一停，又说，“他也挺可怜的。” 　　从二十多个宿舍搜刮来的食物堆满了一个箱子。保守起见这些够五个人吃一周。除此以外，几个人把能用的生活用品也拿了一些过来，包括但不限于卫生巾等生理用品。 　　等几个人回到宿舍，一直在监控的泥鳅兴高采烈地说：“我刚刚加了一个微信群，里面都是留在我们学校还活着的人！” 　　众人立即兴奋起来。 　　“好多人都被困在端升楼和逸夫楼，礼堂竟然也还有活人，还有君度服务楼那边的快客超市，包括梅、竹、菊园的宿舍楼、还有家属院那边都有人还活着！” 　　泥鳅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自己在群里获得的信息。但遗憾的是，兰园三号楼似乎只有她们几个幸存者。 　　换言之，如果能把整栋楼的丧尸一网打尽，这栋楼就安全了；再算上六层楼共120多个宿舍的物资，怎么也能熬一段时间了。 　　泥鳅越说越激动：“而且我们一直蒙头做自己的事都没注意看新闻。群里有人转发了昨天和今天的新闻联播，还有其他各大媒体发出的新闻稿，昨天丧尸爆发半个多小时后政府就采取了应急措施，虽然我们学校和附近一片的大学都沦陷了，但因为军方及时赶到，丧尸潮被控制在了昌平区，接下来政府就会来救我们了！” 　　陶芮一听开心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现在有这么多吃的，有监控，又不怕丧尸过来，肯定都能活下去！” 　　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本来泥鳅还一直担心电力和通信系统被破坏，但在群里看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安心了许多。 　　叶一茗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但心却猛地揪了一下。 　　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想到陆清沅转给她的新闻链接，她看着通讯录的电话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声令她屏住呼吸。 　　五秒后，对方接通电话。 　　“喂……潘乔？” 　　叶一茗小心翼翼地问。 　　对方沉默了几秒，又挂断了电话。 　　☆、深夜偷袭 　　电话被潘乔挂断。 　　叶一茗立即回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她有点不知所措，甚至隐隐觉得潘乔说去美国都是个谎言。 　　思索良久，她在微信上输入一大段话，删删减减，最终全部删掉，只发了三个字过去：“怎么了？” 　　意料之中没有收到回应。 　　吃午饭时叶一茗全程心不在焉。其他四个人还在讨论着，等被救出去后自己的人生简历上又能增添一笔了。 　　泥鳅不断刷着微信群，实时跟进里面的消息。下午四点，有媒体报道军方已经到达昌平主城区，现在正在抓捕丧尸。 　　据群里消息，原本政府打算直接猎杀所有已经变异的人类，但这一做法招致许多人的强烈不满。尤其是那些孩子在这边上学的学生家长们，第一时间就通过各种关系向政府上层抗议，他们认为政府有责任研制病毒抗体，并将变异的丧尸恢复成人类。 　　但这样的提案也遭到另一部分人的强烈反对。先不说政府在活捉每一只丧尸中的人力、财力投入，就算全部活捉丧尸，北京全部医院加起来也不足以容纳这么多的变异者；万一在此过程中发生二次传染，整个北京，乃至全国人民的生命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在双方激烈的博弈中，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和人道主义的需求，政府决定丧尸清扫行动以活捉为主，行为恶劣难以活捉的可采取非常手段。清扫行动从6月21日下午4时开始。 　　包括兰3302的五个人在内，全A大的幸存者知道这个消息后无不欢呼雀跃。 　　从四点到五点，再到六点，群里不断传来捷报，有一些位于沙河的B大同学已经获救。 　　七点，天色昏黄如土，不一会儿，雷鸣闪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八点，夜幕完全降临，豪雨声吞没了外界绝大部分的声音。 　　八点二十五分，随着一道闪电撕破夜空，学校的路灯、宿舍的照明灯全部熄灭。整个世界仿佛被无尽的黑色淹没。 　　陶芮下意识地拉住了身边人的手臂，却发觉这手臂肌肉有力，赶紧松开手，闭紧了眼睛。 　　“停电了？” 　　“可能吧……刚刚闪电那么大。” 　　“谁开下手机的手电筒，来点儿光？” 　　一时间，五个人都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面面相觑。 　　泥鳅见状，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刷新下微信群，说：“不好，没网了。” 　　众人悚然侧目。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电也没来，网连不上，甚至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叶一茗心中不好的预感终于成真。在气氛陷入沉默之时，她说： 　　“你们说，政府的行动，会不会失败了？” 　　众人沉默不语。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是时候，便又补充一句：“也可能只是因为打雷而停电了。我们先睡吧。” 　　“我……我想上厕所……”糖心儿犹犹豫豫道。 　　“那我们干脆五个人一起去好了。现在一点儿光都没有，分开怪恐怖的。”叶一茗回道。 　　等从厕所回来，经过楼梯口时，陶芮突然眸子一张，颤抖着说： 　　“那个……停电是不是意味着，门禁失效了……” 　　泥鳅心怦怦地跳着，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没事，我们这个障碍物做的很好，就算挡不住，我们听见声音后躲在宿舍里不出声就行。” 　　五个人惴惴不安地入睡，没有谁不祈祷着第二天被来救他们的军哥哥叫醒，然后回归正常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凌晨四点，睡得最浅的叶一茗被3302门口传来的音乐声惊醒。 　　这是一段由大提琴演奏的低缓而沉重的音乐。等那声音逐渐变大，她这才听出这首曲子正是《卡斯特梅的雨季》。 　　她惊恐地叫醒宿舍里其他四人，让他们注意听门外的声音。须臾，这低缓的大提琴声被“动次打次”的电音所取代，正是他们颇为熟悉的《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没错，那台被糖心儿和陶芮放到六楼的电脑和音响，又被什么东西送了回来，还播放了一模一样的歌单。 　　“我去关了音乐。” 　　陆清沅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再任凭这音乐播下去，六楼的丧尸肯定都要往楼下冲来了。 　　他慌慌张张地、连鞋子都没穿就去开门。叶一茗急忙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给他照明。 　　陆清沅扭开门内的锁，一把将门从内部拉开，却发现门口除去一台闪着冷光的电脑、一个迷你音响外，还有无法看清数量的丧尸。 　　他倒吸一口冷气，左手立即将门推回去，却为时已晚。外面的丧尸被宿舍里的灯光所吸引，一齐朝3302冲来。 　　也许关门只晚了一秒。如果早一秒，陆清沅就能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被丧尸撞开的门缝足足可以通过一整只丧尸。陆清沅把整个身体压在门内，顶住外面的压力，喊道： 　　“快来帮我！” 　　四个女生迅速下床，双手抵在门上，使出吃奶儿的劲儿压住门。门却只被压回去几厘米。 　　更糟糕的是，除去门外这些进攻的丧尸外，从走廊尽头也传来轰隆轰隆的脚步声。谁都不敢去想来者是什么东西，只好加大了劲儿。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门终于被关严实，里面的人立马上锁。 　　陆清沅喘着粗气说：“这些丧尸到底从哪儿来的？我也没听到椅子倒下的声音啊。” 　　叶一茗瞳孔蓦然收缩，说道：“说不定它们是从我们这栋楼和旁边宿舍楼的连廊那里过来的……” 　　“连廊那边的门不是早就被锁了吗？怎么会打开？”泥鳅问。 　　叶一茗摇摇头。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门外的丧尸竟以椅子作武器，铿锵有力地砸着木门，木头门被砸得发出悲鸣。 　　这熟悉的手段，莫非是宿管室那几只会砸门的丧尸也来了？ 　　叶一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一声令人颤抖的砸门声，令粘贴在门上的镜子也摔在地上。 　　砸门声丝毫没有中断，反而愈演愈烈。连续不断的攻击终于使这原本就破旧的门被砸出一个窟窿。 　　透过窟窿，陶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了丧尸那充满血丝、饱含吃人欲望的双眼，一下子大叫起来。 　　门外的丧尸被这她的声音激励，合着雷军版《Like Me OK？》更加用力地砸着门，不久，第二个洞也已成型。 　　如果这不是在末世，一群丧尸跟着雷总的鬼畜一起砸门的场景，能上微博热搜第一。 　　宿舍是无法再待下去了。唯一的逃生出口便是窗户。 　　兰园三号楼外面徘徊的丧尸却丝毫没有减少。寂静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三楼的砸门动静愣是传到了楼外几十米，引得丧尸们循声而来，将兰园3号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宿舍是等死，跳下去不是摔死就是被丧尸分食。众人绝望地伫立原地，毫无办法。 　　叶一茗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张大嘴吸了一口气，对大家说：“我们爬到楼下宿舍吧。” 　　“什么？你不要命了？”泥鳅反问。 　　“要。所以要试试。” 　　她收回自己惊恐的表情，认真道：“就像火灾现场逃难那样，把床单绑成一股绳子，拉着绳子往下降，打开楼下宿舍的窗户，躲进去。” 　　“可、可我从来没那样做过啊。”陶芮呜咽着说，“而且我恐高。” 　　“你恐高，那你怕不怕死？”叶一茗的语气连陆清沅都觉得太过冷漠。 　　陶芮哭着点点头：“怕。” 　　“那就好。”转头看向陆清沅，她又道，“陆老板，你先下去开窗，陶芮第二个，糖心儿你第三个，我和泥鳅最后下。” 　　“我是男人，我当然要断后。” 　　“不，你要先下去开窗，还要确认宿舍里没丧尸。如果楼下宿舍正好把窗户锁上了，你还要踩着窗沿儿去看看其他宿舍。你的任务最重了。” 　　陆清沅从她的话中读出了信任感。没多说什么，陆清沅便立即上床拿走床单。 　　糖心儿虽然害怕到上上铺都踩空了一脚，但一想到叶一茗镇定的眼神，又有几分安心。 　　几个人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简易逃生绳索便做好。打开窗户，布绳一端绑在宿舍床铺的栏杆上，另一端系在陆清沅腰上。 　　陶芮两腿发软。幸亏她之前在社团活动里学过一些逃生知识，知道如何系一个安全的锁扣，否则以其他四个人系扣的水平，还没下楼就掉进丧尸堆了。 　　准备完毕，陆清沅率先下到3202，幸运地发现窗户没上锁，里面也没丧尸。顺利地打开窗户，跳进去，解开腰上的锁扣，将布绳扔出窗外。 　　接下来是陶芮。下楼过程中，楼下的丧尸疯狂地举着手去够她，无数张狰狞血腥地面孔就在她脚下。此刻她才明白，芥川龙之介笔下的键陀多死死抓着蜘蛛丝时的心情。 　　到了二楼，她踩着窗口，却不敢倾身跃进来。陆清沅二话没说，抱住她的双腿便将她整个人安全地拉进了房间。 　　糖心儿下楼时，门已经被砸了好几个窟窿，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她不敢浪费时间，迅速下楼，安全进了3202。 　　等泥鳅把绳子拉上来，刚要系到自己腰间时，门上的洞被丧尸的最后一击贯穿，变成一个允许一人进出的大洞口。 　　最前面的丧尸双眼发光，面部肌肉夸张地活动活动，双手平举在胸前便朝两人冲来。 　　☆、他的归来 　　第一个进到房间里的，是腹腔大开、空无一内脏的宿管王阿姨。 　　王阿姨这副孱弱瘦小的身体没有能力砸门，但却因身材弱小能轻而易举地走进房间。 　　叶一茗目光一滞，立即将手机手电筒的光遮住，屋内又陷入一片黑暗。王阿姨陷入迷茫，动作停下，不知该向哪边走去。 　　她轻声告诉泥鳅快点下楼。泥鳅不肯，不愿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只好告诉泥鳅，只有她不浪费时间快点走，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逃亡时间。 　　泥鳅拗不过她，系上腰带便向下走去。 　　楼下的陆清沅密切注视着楼上的动静，突然见楼上没了光，心中有点不安。 　　陶芮怕楼上的人看不清路，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伸出窗外朝楼上照去。 　　这光源垂直向上，在叶一茗背后映出一道风景，迷茫中的王阿姨霎时找到了方向，跑着向叶一茗扑来。 　　一边跑，王阿姨的肠子一边向外掉洒出来，发出腐烂的恶臭。 　　刚下到二楼和三楼中间的泥鳅朝二楼里喊了一句：“快关灯！” 　　陆清沅一把抢过陶芮手里的手机，手指死死地按在了光源上。 　　黑色吞噬了一切。楼下丧尸们的嗷嗷声淹没了二楼宿舍里三个人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能开灯……”陶芮低声说。 　　陆清沅没有理她，身子反而向外探探，将泥鳅也抱到宿舍里。 　　眼看着王阿姨就要向自己冲过来，叶一茗双手拿起宿舍的椅子，看准时机，朝王阿姨瘦弱的身板儿上砸去。 　　“对不起了，王阿姨。” 　　王阿姨被这一击砸到了门上，身体断成了两节儿。 　　趁这个机会，她将撂出窗口的绳子拉回来，在腰间缠一圈，左脚踩到窗沿，双手抓住上窗框，半个身子已经来到了窗外。 　　就在此时，王阿姨的身体被踢开，从门上的洞又钻进来一个丧尸。 　　现在没有灯光，叶一茗估摸着这丧尸大概看不见自己，便小心翼翼将另外半个身子也移出窗外。接着，她将身体后仰，松开抓着门框的手，转移到腰上的布绳上，左脚向下，蹬住墙，慢慢向下走。 　　刚移动半米，腰间的布绳突然一紧，身体悬空，整个人猛地被拉回宿舍，摔到了地上。 　　坐起来，她心紧张地快要跳出胸口，但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隐约中，她闻见一股尸体腐烂变质的臭味，这臭味席卷她全身，令她喘不上气儿来。 　　她捂住鼻子，尝试用嘴呼吸。蓦地，身体周边传来一阵冷风，一件袍子盖在了她身上。 　　随后，她被什么从身后搂住脖子，便下意识地挣扎着，张大嘴朝它的手臂咬去。 　　被丧尸咬会变成丧尸，那么自己咬丧尸会不会变成丧尸？ 　　她不知道。只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身后的东西岿然不动，甚至还靠近她的耳朵，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嘘，别动。” 　　叶一茗霎时怔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心跳快到要死。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空气逐渐变得浑浊，面前不断有丧尸经过，但这些丧尸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再一次在黑暗中徘徊了起来。 　　她不知自己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坐在地上久了，腿有点麻，后背也略微酸痛。 　　身后的人将她身体轻轻揽到自己这边，好让她的身体有个凭依，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她安心地靠在他身上，便也不觉得累了。 　　天空逐渐放明，初晨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叶一茗身上，令她微微睁开疲惫的双眼。 　　这一睁眼可吓坏了她。视野所及之处尽是拥挤在一起的丧尸，无秩序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她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正披着一件布满了残血碎肉的学士服，散发着奇臭无比的气味。闻了两个小时，她已经习惯了这味道，只是一下子看到这场景，一阵反胃涌了上来。她急忙捂住嘴，压住了喉咙处的声音。 　　身后的潘乔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又从上到下抚摸几下，终于缓解了她的恶心。 　　潘乔将头靠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令她涨红了脸。 　　“好些了吗？” 　　叶一茗点点头。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讶然转头，对上潘乔那双清澈的双眼，顿时忘记了如何发声。 　　潘乔示意她安心。 　　他慢慢站起来，身上也披着一件布满血肉的学士服。叶一茗随着他起身，左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 　　潘乔在前，一步步走进丧尸群中，叶一茗随后。 　　令她惊讶地是，丧尸们似乎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任两人走出宿舍不做阻拦。 　　走出宿舍，她这才得以确认，几个人做的椅子墙完好无损，丧尸全都是从连廊那边的门走过来的。 　　两人通过连廊那边的门，从兰园3号楼走到2号楼，下到二层，再走回兰园3号楼，找到了糖心儿泥鳅几个人。 　　早已经下来的四个人都以为叶一茗被丧尸咬死了，伤心难过了一整晚。见到叶一茗完好无损回来，激动地简直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而潘乔的归来，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陆清沅。 　　陆清沅内心有一丝庆幸丧尸爆发，将他和叶一茗她们困在了学校。甚至，潘乔选择离去的时间点仿佛都是他的幸运。 　　担心了一整晚，陆清沅眼睛都没闭一下。看到自己的好哥们儿平安无事，他却不知该哭还是笑。 　　最终，他上前一步，笑着拍了一下潘乔的肩，问：“你这家伙，不是去美国了吗？” 　　潘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道：“没去成。” 　　汇合后，潘乔和叶一茗立即脱下了身上散发着臭味的学士服，扔在了地上。 　　潘乔向大家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走在丧尸群中不会被发现。学士服上的血肉是把丧尸的身体砸碎后得到的。丧尸辨别人类和同类，主要依靠气味、声音两点，只要能闭上嘴，再用丧尸的味道掩盖掉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么丧尸便无法辨认了。 　　精疲力尽的几个人在3202里随意找个地方便休息了下来。叶一茗虽也身心疲惫，可是一大堆的问题却令她大脑清醒无比，忍不住想要去问潘乔。 　　潘乔只是说，现在大家都在睡觉，他们一直聊天会影响别人，承诺等有时间给她讲一讲自己的经历。 　　叶一茗默然。 　　等大家都休息好后，糖心儿在3202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食物，便提议回宿舍拿点吃的过来。 　　潘乔和陆清沅自然而然地揽下了这个活儿。虽然有丧尸味的学士服在身，但若发出一点声音，或者动作过激一些，还是会被丧尸发现。那时候如果被丧尸围攻，必死无疑。 　　商量好后，两人回到了三层。陆清沅自认为自己胆子已经很大了，但走在丧尸群中仍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背上冷汗直流。 　　相反，潘乔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冷静。 　　冷静过头了。 　　陆清沅不禁疑惑地问：“喂，你是怎么知道丧尸通过味道就能辨别是不是它们同类的？” 　　“因为我智商高。” 　　“……我认真的。” 　　潘乔停下来，侧脸对他说：“我也是认真的。” 　　陆清沅不想搭理这个处处自傲还不自知的家伙。加快了脚步，他率先回到3302，潘乔紧随其后。 　　一进门，陆清沅便感觉事情不对。昨天被他们五个搜刮来的大部分零食和其他生活用品本来都堆积在门后的空地上，现在却不见了。 　　再仔细一看，四个女生的桌面上也少了不少东西。其他的不确定，但几个人桌上的纸巾、挂在柜门上的毛巾全都消失了。 　　昨天事发突然，他们几个什么都没拿就逃走了，那这些东西去哪儿了？ 　　回去后，两人把情况告诉四个女生，分析了半天，泥鳅忽然想到之前看监控时，原本放在六楼楼梯口的笔记本和音响全都不在的情况，这才反应过来：兰园3号楼是不是还有其他幸存者？ 　　这一说法叶一茗背后一冷。如果真有其他幸存者，那半夜电脑大声播放音乐、拿走他们食物的人，都是这些人吗？ 　　这些人半夜把丧尸引到他们宿舍门口，是想让他们死吗？ 　　几个人讨论地火热。正对着宿舍门的糖心儿目光一紧，指着门缝那里说： 　　“你们快看！那里有封信！” 　　众人随着糖心儿的声音转过头去，悚然发现一张被折起来的纸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坐在门口的陆清沅立即打开门，没看见活人，只看见游荡的丧尸在走廊上。 　　他关上门，捡起地上的纸，打开，念道： 　　【你们好。】 　　【我们是六楼的幸存者。】 　　【怎么样？昨夜感受如何？】 　　【恭喜你们像我们一样幸运，活了下来。】 　　☆、抓住丧尸 　　【你们好。】 　　【我们是六楼的幸存者。】 　　【怎么样？昨夜感受如何？】 　　【恭喜你们像我们一样幸运，活了下来。】 　　陆清沅见几个人脸色黑得可怕，没有继续念下去。目光上下扫视几眼，他继续道： 　　“六楼那帮人说，昨晚的事算是他们报仇了。” 　　嘴唇抿了抿，陆清沅接着说道：“他们还说，3302宿舍的物资是他们搬走的，兰园3号楼和2号楼之间的连廊的门也锁了起来，让我们好自为之，别再妄想把丧尸引到楼上。” 　　六楼的幸存者们恐怕是因糖心儿和陶芮用音乐把丧尸引到六楼的事情而遭遇了什么，所以才会以相同的方式向叶一茗一行复仇。 　　只是令众人费解的是，六楼的幸存者到底是如何穿梭于丧尸群之中的？是采用和潘乔一样的方法吗？就算如此，想要不发出丁点儿动静、把一大堆物资搬运上楼，也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些会砸门的丧尸，假若真是被陆清沅几个关在宿管室里间的那几个，那大概也是被六楼这些人放出来的。 　　最令几个人悚然的是，潘乔和陆清沅刚空手而归没多久，这封信便被送了过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如此多的丧尸中来去自如？明明是为“复仇”，又为何还要特意告诉他们几个人？ 　　六楼一群人的行事太过诡异。叶一茗萌生出想要和他们谈谈的想法，却在第一步上就犯了难：连廊的门被关上了，三楼被他们用椅子墙堵得严严实实，除非他们几个会飞檐走壁，否则根本无法上到六楼。 　　而眼下，除去六楼幸存者的挑衅之外，众人面临最迫切的问题便是没有食物。宿管阿姨的全楼层备用钥匙也被六楼幸存者拿去，再次搜刮一遍一、二层已经不可能；并且，在门禁失效的情况下，外面的丧尸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进来。 　　真是糟糕透了。与其面临现在棘手的情况，还不如昨晚直接翘辫子加入丧尸大军。 　　陶芮将头埋在双臂间，呜咽着说：“我受够了，我想回家。”愈是此时，思家心愈切。 　　泥鳅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她不甘心，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信号，无法连接网络。 　　糖心儿叹一口气，说道：“我好饿，好想吃陆老板煮的火锅啊。再吃一次火锅，让我去死也行。活着太累了。” 　　沉浸在凌晨大逃脱的恐惧余韵之中，几个人头上挂着“丧”字，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见众人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叶一茗想了想，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去快客超市找点东西吃。泥鳅上次不也说了吗，超市那边有幸存者。” 　　快客超市位于君度服务楼一楼，距离兰园3号宿舍楼仅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如果按照潘乔的方法，披上布满丧尸血肉的学士服，出门走个来回应该没问题。 　　潘乔的方法很好用，但有两个缺点：其一，行动受限，无法大声说话；其二，丧尸的血肉在脱离丧尸本体后一段时间，气味会逐渐减弱，当这气味无法掩盖人身上的味道时，就会被丧尸发现。如果遇到下雨，这个方法便完全失效了。 　　之前供潘乔和陆清沅使用的学士服上的血肉快要干涸，腐臭味也散去不少，估计再不久便无法使用。想要出门，就必须再抓丧尸来，得到肉和血。 　　潘乔和陆清沅两人再次披上了血肉模糊的学士服，悄悄打开门，出去，留一道门缝。两人模仿丧尸的步伐慢慢前进，瞄准了前面的一只女丧尸后，互相使了个眼色，潘乔便将手中的衣服蒙在了它头上，使它失去视觉。 　　女丧尸挣扎了几下，双手在空中胡乱挥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怕它的声音引起不远处其他丧尸的注意，潘乔伸手去捂住了它的嘴。 　　陆清沅一怔，并未预料到潘乔竟敢直接把手送到丧尸嘴边。就算隔着一层衣服，也并非百分百安全。 　　未及深思，陆清沅将女丧尸双手向后拉来，锁住它的手腕。两人就这样把女丧尸拖回了宿舍。 　　丧尸并不难抓，难在分尸。 　　陆清沅先用挂床围的白色尼龙绳将此丧尸绑紧，潘乔随后将它头上的衣服揭下，又拿起宿舍的凳子，朝它头部挥去—— 　　“等等！” 　　叶一茗急忙叫一声，上上下下扫视了几眼面前的女丧尸，讶然道：“陆老板，这不是你前任吗？” 　　三年前，潘乔和叶一茗在朋友圈公开了恋爱关系。一小时后，陆清沅不甘示弱地也在朋友圈发布了自己和新女友的亲密合照。眼前的女丧尸正是这位新女友，名叫方若琳。 　　方小姐是人文学院为数不多的高颜值学霸，追捧者众多。她在迎新晚会上认识了陆清沅，一见倾心，花一年时间追求陆清沅，正要放弃时被陆清沅一个电话钦定为正牌女友。半年后，陆清沅坦白自己只是和她玩票，不走肾也不走心，提出了分手。 　　方小姐一气之下在BBS上挂了陆清沅，大骂其渣男不要脸，并且伪造聊天记录，造谣陆清沅四处约／炮，身染艾滋。这件事在全校传的沸沸扬扬，最终不了了之，导致陆清沅在学校臭名昭著。 　　谁都不会相信这位方小姐会造谣，毕竟颜值高身材好，年年奖学金次次三好；相反，谁都愿意去相信陆清沅这样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就是传说中的渣男炮王。 　　陆清沅本人倒是无所谓，但顶着这样的帽子，却无法再靠近叶一茗一步，怕影响她的声誉。这一“无法靠近”，就是两年。等潘乔和叶一茗感情越来越稳固，他想挖墙脚也挖不动了。 　　更可怕的是，连他自己的潜意识都认为，潘乔更适合叶一茗。 　　陆清沅被叶一茗这么一说，急忙站到女丧尸面前，看清了它的脸。 　　变成丧尸的方若琳一个激灵，突然朝着陆清沅冲过去，害得后者迅速后退一步。潘乔及时拉住了方若琳身上的尼龙绳，强制它停了下来。 　　方若琳并不示弱，就算双手被反锁在身后，也拼了命要和陆清沅一较高低。 　　见状，陶芮随手抄起一个蓝色的运动水壶便朝方若琳砸去。 　　陶芮怒目圆睁，胸口大起大伏。她当然认得这位方小姐，对她做的恶心事也清清楚楚。A大炮王事件过后半年，陶芮第一次在选修课上见到了陆清沅，两人又恰好被分在一个小组做展示，接触便多了起来。她发现传说中的炮王并非人品低劣，反而从来不做中央空调，对谁都是一幅冷淡的样子。等知道炮王事件纯属捏造后，她对陆清沅的好感成指数上涨。 　　这种被诋毁后仍能淡然处之的心态，太戳她的点了。 　　当她将水壶砸向方小姐，众人讶然，看向陶芮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陆清沅尤为惊讶，一向温婉的陶芮竟会有如此举动，着实意外。 　　被灼灼目光凝视的陶芮足足用了二十秒才从刚刚的失控中回过神来，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陆清沅抿了抿唇，淡声道：“你做得好。” 　　陶芮双颊“唰”地一下冒出红晕，蔓延到耳根，红色愈来愈鲜艳。 　　尽管怀着对方小姐的恨意，在将方小姐大脑破坏后的分尸过程仍令众人难以接受。 　　潘乔将椅面取下，留下铝合金制成的椅子腿，又找来剪刀，从尸体白皙的肚皮上划开一道口子。刚准备伸手从这道缝扒开尸体的腹腔，便听见女生们的惊呼声。 　　他几乎没被任何人察觉到地轻叹一口气，直起身，对大家说：“怕的话就不要看。把嘴和鼻子捂上，待会儿味道会很难闻。” 　　罢了，他起身，抽出一张纸巾，撕成长条状，又卷了卷，两个简易鼻塞便做好了。 　　站在叶一茗面前，他左手将叶一茗下巴抬起，右手将鼻塞轻轻塞入了她的鼻腔。末了还揉一揉她的头发，说：“这样应该会好受点。” 　　糖心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末世还要被强塞狗粮。 　　潘乔看一眼身边一脸嫌弃状的陆清沅，问：“你也怕？” 　　陆清沅用力地摇摇头。戴上潘乔给他的手套，他和潘乔一同将方小姐的内脏取出来，用椅子腿捣碎，涂在了学士服上。 　　这是丧尸爆发的第三天。丧尸身体流的血液发出瘆人的黑色，血液的铁锈味变成比厕所下水道还难闻的恶臭，丧尸仍保持着和人类一样的皮肤，但干涸的纹路已逐渐显现。 　　潘乔看着面前这副残破的躯体，棕色的瞳孔收缩了些，目光尽是波澜。 　　 　　☆、下课铃声 　　潘乔和陆清沅将方小姐的血肉碾碎了染在学士服上，做成了三件丧尸皮。 　　一番商量，潘乔、陆清沅、叶一茗三个人出发去快客超市，留下糖心儿、泥鳅、陶芮三人守在宿舍里。前三人经历过披着丧尸皮在丧尸群之中行走的恐惧，这次出去更为保险。 　　潘乔原本十分反对叶一茗跟着前去，但她坚持要出去看看，便遂了她的要求。 　　丧尸们失去了集中攻击的对象，又被三楼的椅子墙堵住了去路，只好分散开来，在一二三层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一路走出宿舍，叶一茗估摸着仅一二层就有30只丧尸左右，数量明显超过了前天。 　　走出兰三宿舍楼，叶一茗被迎面而来的、混合着尸臭味的空气呛了一下，咳了出来，又立即噤声，忍住了喉管处的不适。 　　她慌忙四处看看，首先映入视野的是距离自己三百米左右的校门。无数车子七竖八拐地挤在校门口，仿佛再次上映了毕业典礼当天的惨剧。 　　除去那堵车墙，目光所及之处却空空如也，一只丧尸也没出现。 　　出于谨慎，三个人先在兰三宿舍楼前侦查了几分钟，等确定通往各个方向的道路上都没有丧尸的踪影后，才朝西走去。不消须臾，便来到了位于君度服务楼一层的快客超市门口。超市左前方是一个杂货店，里面卖一些文具、饰品、纪念品等小玩意儿；超市右前方有两个水果摊，价格比学校外的水果店贵不少。 　　从君度服务楼往前再走几十米便是贯穿A大的银杏大道，银杏大道的另一侧是教学区域。 　　快客超市门前一片狼籍。从地面上残留的血迹、人们慌乱中扔下的零食、被踩碎的橘子、西柚、西瓜等水果的残体等可见一斑。 　　潘乔和陆清沅便率先来到水果摊前，把冰箱里的水果切片拿了一点出来放进纸袋里；又去检查了下水果店内部的存货，拿走一些香蕉、苹果等容易产生饱腹感的水果。 　　快客超市入口处的卷帘门被拉下来上了锁，三个人无法进去。再次确认了周围没有丧尸后，叶一茗将耳朵靠近卷帘门，拍了两下，问：“有人在吗？” 　　语毕，超市内部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接着，叶一茗听见了内部杂乱的脚步声，确定里面有人后，再次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里面没了动静。 　　潘乔见状，朝超市内部说：“我们是人，不是丧尸，因为饥饿／难／耐，不得已才来这里找些食物，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大家开一下门了。” 　　里面传来几句压低的争吵声，有人似乎想要来给潘乔开门，却又被其他人拉了回去。 　　叶一茗继续说：“同学，我们只想找一些零食吃，不会拿很多。我们几个饿了快一天了，实在没办法了，希望大家能理解。” 　　一分钟的沉默后，叶一茗发现卷帘门被人向上抬起来，一包14片装的切片面包被扔了出来。叶一茗捡起，发现面包片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我们食物也不多。】 　　叶一茗摆摆手，无奈地说：“就是这样。” 　　陆清沅眉头深锁，故意对超市里面的人说道：“不想拿食物给我们就干脆别拿，拿包面包片打发叫花子吗。” 　　这句话惹怒了门那边的人。对方又将卷帘门抬起到一米高度，站出来一个双马尾，扫视几眼门口三人，最终目光落到了陆清沅身上，挑眉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想吃就拿过来。” 　　潘乔拦下欲上前争论的陆清沅，礼貌地说道：“谢谢同学，我们收下这个面包了。只不过我们有6个人，这一包面包实在吃不了几次……” 　　“那就饿死呗。” 　　双马尾打断潘乔的话，说完便气冲冲地将卷帘门拉下，拦住了叶一茗冲上前去的身体。 　　对方不愿意分食物给他们这一点，叶一茗很理解，并不觉得对方有错。在这种世道，谁不想给自己留点救命食物，更好地活下去？他们不愿给，再去找其他的食物就是了。可是，连她都从来没有对潘乔这样说过话，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戏精竟然对她的男朋友撒气？ 　　不能忍。 　　潘乔倒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是许久不见叶一茗生气的样子，竟觉得愈发可爱了起来。 　　他捏一捏她的脸蛋，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着说：“你真的越来越可爱了。” 　　叶一茗：“……”被夸到说不出话来。 　　陆清沅头上锃光瓦亮。他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才会跟这两人一起出来。 　　快客超市觅食无望，三个人决定到君度二层新开的八五超市碰碰运气。 　　上楼，见八五超市也关着门，叶一茗估计里面也有幸存者在。她又去敲敲门，这次却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她又间断性地敲了几次，仍无回应。此时，从君度服务楼二层的喇叭里传来钢琴版的《彩云追月》，这是A大的下课铃声。 　　她正疑惑为何在停电情况下这下课铃声还会响起来，忽然，一股沉闷的震动感从脚底传来，君度服务楼被震得晃动了几下。 　　接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五百米开外的教学楼区域席卷而来，几秒过后，从端升楼的正门涌出来黑压压一片丧尸。有几个丧尸似是注意到了君度二楼的三人，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向君度服务楼跑来。 　　紧随其后的丧尸无意识地跟在领头的几只丧尸后面，气势汹汹。 　　叶一茗完全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潘乔未犹豫，拉着叶一茗就往楼下跑。 　　跟在两人身后的陆清沅被吓得不轻。他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自己还披着丧尸皮，就算丧尸冲过来也无法辨认出他们。 　　然而潘乔却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这让他内心十分不安，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这样一分神，陆清沅脚下一滑，摔在了楼梯上，手中的纸袋子掉落地上，水果全都滚了出来。 　　潘乔见状，大步迈上台阶，扶起陆清沅就向下跑。 　　到楼下，陆清沅不甘心地在地上捡了几个苹果抱在怀里。 　　“陆老板，别捡了，丧尸来了！” 　　陆清沅当然知道。后方一股泠冽之势令他寒毛竖起。可好不容易找到点水果，就这样扔在外面的话，回去真的要饿死了。 　　至少多捡一个苹果，能让一个人多活几天也好。 　　见陆清沅还在闷头捡，潘乔并未责备，反而加入了捡水果行列。叶一茗咬一咬唇，也过去捡了几个。 　　丧尸大军已经从教学区域跑到了银杏大道这边，距离三人不到一百米。纵使A大道路皆为水泥路面，此刻伴随着丧尸大军的仍是尘土飞扬。 　　见状，三个人迅速抱着水果朝宿舍楼狼狈地奔去。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丧尸大军的行进速度像吃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且有愈来愈快之势，与潘乔一行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叶一茗一边跑，风吹得她流了几滴眼泪。 　　真不知道上世造了什么孽才要经历这种场面。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丧尸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久违的人肉滋味，马力全开，眼看着就要抓住落在后头的叶一茗。 　　叶一茗一咬牙，反手一个苹果砸在了身后追来的丧尸头上。潘乔停下脚步，抬腿将此丧尸踢倒，右臂环抱着几个苹果，左手拉着叶一茗向前奔跑。 　　陆清沅率先抵达兰三门口，一拉门，门竟然拉不开？！ 　　他不甘心，又试了两下，果然拉不开了！ 　　“你他妈倒是给我开开啊！” 　　一气之下，他左脚猛地踢一脚宿舍门，门却毫无反应，纹丝未动。 　　“宿舍门打不开了！”陆清沅朝另两人喊道，“怎么办？我们去哪儿？！” 　　“向东跑！去看看其他楼门！”潘乔回应道。 　　陆清沅立即向楼的另一侧跑去，刚过转角，便惊恐地发现宿舍楼后面的小路上也跑来一群张牙舞爪的丧尸，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陆清沅感觉彻底完了。他们三个今天都要死了。 　　潘乔和叶一茗转过拐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叶一茗双腿一软，身体瘫在了宿舍楼的墙壁上：“完了。” 　　“没完。”潘乔顾不上兜着怀里的水果，弓着腿，对叶一茗说：“踩着我的腿，爬上防护栏，快。” 　　叶一茗不敢犹豫，立即照做。陆清沅也明白了潘乔的意图，帮着他把叶一茗举高，使她成功爬到了一楼宿管室窗外的防护栏上。 　　随后，潘乔和陆清沅分别爬上了楼梯窗户和102房间窗户外的防护栏上。 　　丧尸们追逐至此，见三个活人如同壁虎般扒着栏杆，便也都伸出利爪，拼命朝三个人所在的位置够去。 　　☆、绝处逢生 　　A大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经过将近40年的风吹雨淋，学校的硬件设施老化不少。宿舍楼的防盗栏杆更是锈迹斑斑，栏杆之间的距离不到20厘米。叶一茗只得用脚的一侧蹬住栏杆，另一侧悬空，这样才能勉强站稳。就算如此，她也总觉得这防护窗随时都要掉落下去。 　　旁边的潘乔上到栏杆上，侧头看了一眼叶一茗。只见她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抓着栏杆，指尖因用力过大而积蓄了血液，呈现出殷红色；她紧紧闭着眼，双唇抿住，眉间写满了恐惧。 　　他又观望下四周，刚好自己右下方三十公分处、右上方不到一米处分别悬挂着两台空调外机。如果踩着右上方的空调外机，半个身子便能达到二层楼的窗户那么高，那么说不定可以翻进宿舍里。 　　在过去的三年中，学生代表曾多次提议学校在所有宿舍安装空调，直到今年年初，学校才把空调全部安装完毕。没想到这空调外机，反而成了几个人的救命之物。 　　潘乔先从防护栏杆移身到右下侧的空调外机，再向左上方向移动，整个人站在了防护栏杆最上方，再向右移动一次，踩在了二楼位于202宿舍左侧的空调外机之上。 　　202宿舍的窗户伸手可及，但要想把整个身子全都移动过去却十分困难。陆清沅见潘乔这样行动，两三下便也上到了二楼的、位于202宿舍右侧的空调外机上。 　　他和潘乔交换了个眼色，原本计划伸手过去拍几下窗户，却惊讶地发现202右侧的窗户大开。陆清沅朝宿舍里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两人设法从窗户翻进宿舍，然而两人距离窗户的水平距离均有三四十厘米左右，在没有绳索的情况下，贸然尝试翻进去的结果只能是摔下楼被吃掉。 　　陆清沅喉结微动，口腔也变得干涩起来：“潘乔，我试试从右边翻进窗户，你在这儿陪着叶一茗，她估计怕得不行。” 　　“我来吧，你臂力不如我。” 　　“别小瞧人啊。”陆清沅说着便向窗户一侧移了移，探身过去试一试距离，“这可不止是臂力的问题。” 　　一直紧闭双目的叶一茗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蓦地睁开，这才发现两人已经上到二楼外，而陆清沅正贴着墙壁，左脚慢慢踩住窗户下方的凸起带。宿舍楼的凸起带宽约20厘米，主要是为美观而设，兼具有坚固作用。 　　陆清沅一只脚成功踩稳凸起带后固定住，后脚连着身体慢慢向窗户这边移动。 　　就在整个人后脚马上要踩到凸起带上时，却听见了叶一茗的大喊声： 　　“陆老板注意你头上！” 　　从不知几楼掉下来一只女生的红色高跟鞋，正加速朝陆清沅头上飞去。陆清沅被叶一茗提醒，抬头一看，瞳孔瞬间放大。他急忙将头向右拉扯好避开这高跟鞋，却因为这一举动而失去了平衡，身体偏离墙体，朝楼下摔去。 　　“陆清沅！”潘乔喊道。 　　叶一茗痛心地闭上眼，不忍心看这一幕。 　　楼下的丧尸们见有活人要掉落，纷纷原地跃起，大吼着朝楼上的人示威。 　　被丧尸们的声音所吓倒，叶一茗低头，却并未在丧失群中发现陆清沅的身影。她又迷茫地抬头，赫然见陆清沅双手扒着202的窗框，成功躲过一劫。 　　“好险啊……”劫后余生的陆清远额头上满是汗珠，双唇发白，嘴角却有一丝得意，“我说过吧，这不止是臂力的问题，还需要运气。” 　　“我人品这么好，不会死的。”他弯着眼睛，笑得甚是灿烂。 　　潘乔：“别贫嘴了，赶快上去。” 　　陆清沅手臂发力，双腿蹬墙，从窗户爬进了宿舍。202宿舍里却空无一人，宿舍门大敞开。 　　他眉间紧锁，先去关上门并且上锁，又按照之前的方法把床单缠在一起，做成绳子准备拉两人上来。 　　叶一茗不想拖两人后腿。她正打算从栏杆移动到空调外机上时，下面的丧尸似乎被陆清沅刚刚的动作所提示，竟也开始尝试从栏杆往上爬。一楼所有房间外面的栏杆处均有一两个不怕摔死的丧尸跃跃欲试。 　　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坐以待毙。陆清沅做好绳子，将潘乔拉进房间，两人准备救叶一茗上来。 　　然而叶一茗所处的位置并非202宿舍正下方，想要拉住绳子，还必须向右移动一个栏杆。 　　她一只脚搭在右侧的空调外机上，她的手逐渐从左向右移去，另一只脚刚悬空，便被下面的丧尸抓住，朝下拉去。 　　她挣扎几下，用力挣脱了丧尸的双手，一个跃身便落在了预定地点。随后，她继续向右行动，终于站到了202正下方的栏杆处。楼上两人把绳子扔下来，她按照陶芮教的方法单手将绳子缠在腰间，安全被拉上楼。 　　一番逃亡令三人气喘吁吁，学士服上的腐臭味令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臭味。 　　丧尸数量非常多，其中每一只都具有不同的特性，这些特性之间有时仅有细微差别，有时则是天壤之别。 　　从教学区冲出来的丧尸数目完全超过了潘乔的预期。这些丧尸中，很可能有部分丧尸对于“气味”的敏感度非常低，它们对人类的判断或许会依据其他因素。正因如此，在大量丧尸面前，这一方法虽然可行，但危险很大，一旦被一些特性特殊的丧尸识别，三个人便再无生还可能。 　　所以在君度服务楼时，潘乔才选择了跑。而“跑”的这一举动在丧尸看来颇为异常，这才使它们追逐至此。 　　叶一茗默然。潘乔的解释似乎有些道理，但并不符合他的作风。如果他的方法一开始就有被丧尸识破的可能性，那他绝对不会置三人安危于不顾而强行使用这种方法的。 　　思及此，她抬头，正视潘乔的眼睛，问道：“潘乔，我希望你诚实告诉我，毕竟说谎不是你的风格。为什么你没有去美国，反而出现在了学校？还有，你转发的链接、发给我的信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潘乔眉头皱起，问：“什么链接和信息？我手机三天前就丢了。” 　　“……”叶一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想找出手机给他看看，却才想起手机被落在了3302，并不在身边。 　　“毕业典礼那天早上六点多，你给我发信息让我快离开学校……前一晚还转发了一条血液被盗的新闻……” 　　潘乔摇摇头：“在机场给你发完信息之后不久我手机就丢了，那些不是我做的。” 　　见叶一茗惊讶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又说道：“唐心琪和陈怡秋她们几个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宿舍？” 　　叶一茗这才反应过来留在宿舍里的三人全都不见了。事实上，从超市逃回来的一路已经耗尽了她的大脑，没注意到这一点恐怕也是身心疲惫的征兆。 　　陆清沅将回来所见告诉两人，三人发现事情不妙，隐约感觉糖心儿几个的消失、宿舍楼门被锁、砸向陆清沅的高跟鞋等之间大概有什么联系，而这栋楼里唯一能做这些事情的人，非六楼那帮幸存者莫属。 　　叶一茗忍无可忍。昨夜偷袭全宿舍，今天又想置他们于死地。这群人的“复仇”似乎并未完结，反而变本加厉。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仇恨使这群人丧心病狂地陷害他们几个，但她清楚，如若再不反抗，下次他们再也不会幸运地活下来。 　　三个人商量一番，决定搬开三楼的椅子墙，去六楼会一会那帮没有良知的幸存者。 　　怕搬动椅子的声音引起丧尸注意，潘乔想了个办法。他听陆清沅讲之前有一只杀马特丧尸模仿他的动作，便率先来到三楼，穿着学士服走到几只丧尸面前，跟它们对视几秒，然后立在原地，一蹦一跳地向宿舍楼深处跳去。 　　这几只丧尸看到潘乔的动作竟真的跟着模仿了起来，也一蹦一跳起来，还引导着其他丧尸跟着它们几个向楼层深处移动。 　　陆清沅和叶一茗趁机将一部分椅子搬走，留出一个人能通过的空隙。 　　又过了五分钟，潘乔从楼层深处折返而归，快到楼梯口时迅速跑过去，剩下两人迅速用两把椅子填满空隙，挡住了要冲上来的丧尸。 　　安全上到六楼，空荡而安静的气氛令三个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三个人甚至毋需找寻，便一眼看到了走廊中间的某宿舍门口堆积着不少食物垃圾。就是那里没错。 　　走过去，敲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精瘦、其貌不扬的男生过来打开了门，怯生生地看着面前气势汹汹地三人，结巴道： 　　“你、你们是谁？怎么上来的……？” 　　☆、幸存者晤 　　陆清沅眯起眼睛，似乎觉得面前的男生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便问：“怎么，你不认识我们？” 　　开门的男生名为李成功。李成功慌忙摇摇头：“你们找错人了……”说着便要关门。 　　潘乔眼疾手快，拉住门让其停下：“和我们住一起的另外三个女生，你把她们怎样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成功摇摇头，低垂着目光。他矮小的身子被笼罩在门外两人的阴影下，显得颇为羸弱。 　　“听不懂？”陆清沅冷嘲一声，抬腿踢开宿舍门，一眼便看见地上堆满了他们几个从三层搜刮出的各种食物和生活用品。 　　“还说不认识我们？那这些东西哪儿来的？”陆清沅挑眉。 　　李成功见事情败露，又被两人的咄咄逼人吓得双腿打颤儿，便瞄准门外潘乔和叶一茗之间的空隙，钻出去逃跑了。 　　潘乔和叶一茗立即追上去，却见迎面而来一高大壮实的男性。 　　此人名叫宋君瑜，身高目测比陆清沅还要高几厘米，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身材却要比清瘦的陆清沅大出两个码，却也算不上肥胖。他穿一件宽松T恤，从袖口延伸出来手臂的肌肉线条紧实而美丽，看得出他经常健身。 　　若要比武力，陆清沅和潘乔恐怕联手都无法对付宋君瑜一人。 　　瘦弱精小的李成功逃到了宋君瑜身后躲了起来。见状，宋君瑜隔着几米便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不是警告过你们了吗？” 　　“你把我舍友怎么了？”叶一茗的目光被隐忍的怒气充满，“还有，楼门是不是你锁的？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害我们？” 　　潘乔摩挲几下叶一茗的后背，好让她冷静下来。 　　宋君瑜已经走到三人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身后走廊尽头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是，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如果你们继续在这里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李成功突然一改本性，面露凶色，插了一句道：“就是！没让你们一命偿一命就不错了！” 　　叶一茗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欲发问，潘乔先一步开了口：“请问你们送来的信件上的‘复仇’指的是什么？” 　　宋君瑜一怔，目光复杂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潘乔，见面前三人执着的眼神毫无退缩之意，便说道：“这件事，我正想和你们谈谈。你们几个——” 　　他目光最终停留在叶一茗身上，一字一句道：“欠我哥们一个道歉。” 　　毕业典礼当天，李成功叫着他的四年好友宋君瑜，一齐护送他的女神方若琳跑回了兰园3号楼宿舍里躲了起来。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见有丧尸追到六楼，三人便以为这里已经安全，恰逢方小姐生理不适需要去卫生间，李成功便陪她去楼梯口对面的卫生间。 　　此时恰逢糖心儿和陶芮将丧尸引到六楼。李成功听到楼道里有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看见两个女生慌慌张张跑下楼，须臾，丧尸群便从楼下冲到了楼上。 　　李成功竟抛下还在如厕的方小姐，下意识地逃回了宿舍，途中顺手把笔记本和音响带走，怕丧尸围着这声音聚集在六楼不散去。 　　与此同时，泥鳅几个人正慌忙逃往三楼，并未能在监控里看到这一幕。 　　丧尸群跟着李成功跑到了他宿舍门口，李成功和宋君瑜堵着门。片刻，这群丧尸发现了从卫生间出来的一脸茫然的方小姐，便一拥而上，将方小姐咬死了。 　　宋君瑜非常惊讶：平时将方小姐视若珍宝的李成功，在危急关头竟会丢下方小姐一人跑回来。但转念一想，正是因为情势紧急，李成功才会选择优先救自己吧。 　　而后的复仇和复仇方法，也是由李成功提出来的。在糖心儿和陶芮跑下楼前，李成功便认出了陶芮。说来也巧，大二的选修课上，李成功也在陶芮、陆清沅所在的展示小组里。 　　李成功当然对陆清沅恨之入骨。毕竟听方小姐说，陆清沅和她在一起只为骗她上／床。自己纯洁的女神就被这样的人渣玷污了，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虽然为人平庸，但观察敏锐，几次小组讨论过后便察觉到陶芮对陆清沅的好感，出于善意，提醒陶芮不要和陆清沅来往，但陶芮不听，李成功便将她划入黑名单。 　　说到这儿，陆清沅才恍然大悟，也想起来他和方小姐在一起时，确实听她说过李成功这么个人。 　　彼时，方小姐娇羞地依偎在陆清沅怀里，拿起手机，指着照片上的男生说：“清沅，就是这个人，对我死缠烂打好长时间，好讨厌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清沅并未作声，甚至有种想要把方小姐推开的冲动。 　　思及此，陆清沅轻笑一声，用同情而可怜的目光瞟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李成功。 　　李成功被他刺激到，狠狠瞪了回去。 　　得，陆清沅不指望李成功会以平和心看自己。只是这家伙既可恨又可怜，陆清沅竟无法狠下心给他两拳。 　　宋君瑜听说他和李成功的复仇差点令宿舍里五个人全部被咬死，愧疚不已，甚至起身给几人道了歉。 　　而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宋君瑜也全盘否认。他和李成功的“复仇”已经完成，怎么也不会再去害他们几个。 　　宋君瑜的目光中未有一丝闪躲，叶一茗清楚他并未撒谎。缩在墙角的李成功虽对陆清沅仍怒目相对，却也附和着宋君瑜。 　　潘乔向宋君瑜要一些物资回去，意外地，宋君瑜爽朗地答应。本来这些食物就是他们偷来的，而“偷盗”这种行为是宋君瑜最为不耻的。在李成功百般请求下，他才勉强答应去偷点物资回来。现在时机正好，自然应该还回去。 　　李成功默不作声，似是默许了这一点。 　　宋君瑜听说叶一茗的朋友们消失了，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便提出要和他们几个一起找糖心儿几个。 　　一番商量，几个人决定先去二楼找找糖心儿她们。三个女生除非变成了丧尸，否则肯定不会跑太远。 　　李成功自然没有加入他们几个的队伍，独自留在宿舍里，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宋君瑜在没有披着沾满丧尸血肉的学士服的情况下，自有他的一套行走办法。他和李成功躲在方小姐的宿舍里，而方小姐的舍友之一，正是学校戏剧社团的道具组负责人。前段时间为了排演一场末日喜剧，剧组不得不准备一些血浆来涂抹到人身上，用剩下的血浆便被拿回了方小姐宿舍里。 　　宋君瑜拿过一件牛仔外套，将血浆涂在了上面；又打开地面上的一个纸箱子，把里面几只死老鼠的尸体装在牛仔外套的口袋里，这样，一副能在丧尸群中行走的装备便完成了。 　　他也是从朋友圈看到的这种方法。在丧尸爆发后不久，便有人在朋友圈转发链接，说血浆和腐烂的动物尸体的气味能骗过丧尸。他一开始并不相信，但因李成功执意复仇而尝试了这种方法，没想到还真成功了，果然没有丧尸过来咬他。 　　在大部分丧尸被堵在三楼时，宋君瑜拿全楼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兰园3号楼和2号楼之间连廊的隔断门，四个人迂回地回到二楼，率先检查了所有的卫生间、淋浴间。 　　未果，宋君瑜拿钥匙一扇扇去打开二层宿舍的门，另外三人则在他身后望风。 　　一间间排查，直到走到217房间，宋君瑜刚转动门锁打开门，门那边的人当头一扫把砸到了宋君瑜头上。 　　只见糖心儿正喘着粗气，浑身颤抖地举着一把木质扫把，扫把棒儿还落在宋君瑜脑门上；陶芮手举精致小锤，似要化身锤神击退来人；泥鳅则搬起椅子站在这两人身后，准备给与敌人第二击。 　　泥鳅旁边还站着一个与此时氛围格格不入的女生。她的棕卷发肆意地洒在身后，衬得姣好的五官更加精致，黑色修身小短裙将好身材修饰地一览无余，一双红色小高跟彰显着她的高调。这套装束实在夺人眼球，美中不足的是女生面容颇为憔悴，毫无光彩。 　　一向对“美丽”见怪不怪的陆清沅竟也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惹得陶芮一阵醋意。 　　将糖心儿几个带回宿舍，众人才得以再次团聚。听她们讲，在叶一茗一行出门后不久，宿舍门被从外面打开，两只丧尸跑了进来。她们本想再次爬窗逃跑，却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只好想尽办法从丧尸的魔爪下逃出宿舍。 　　刚出门，三人赫然见一名身形瘦小的男生躲在楼梯口阴笑着看着她们几个；接着，一群丧尸从男生两侧跑来，三人拔腿就跑，直到遇见217宿舍的棕卷发女生，才得以逃过一命。 　　听到这儿，叶一茗心一惊，满后背都是冷汗。她看着潘乔，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是李成功做的？” 　　几个人顿觉不妙，迅速跑回了六楼。 　　☆、我喜欢你 　　李成功缩在宿舍一角，上下嘴唇颤抖地碰撞着，目光深处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目光移转到方若琳的书桌上，上面摆着他送给方若琳的SK-II化妆水和Lamer面霜，和他托朋友从国外买到的YSL星辰系列口红。原本李成功对化妆品护肤品完全没有概念，但听身边的女性朋友说追女生送这些准没错，便下血本买下来送给了他的心上人。 　　方若琳收到礼物时的一声“谢谢”，足以令他开心整整一个月。 　　李成功目光泛着点点波澜，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右手竟擦了擦眼睛，却也并未能止住如泉水般涌出的泪水。 　　他恸哭起来。以致于叶一茗几个进来也毫无反应。 　　宋君瑜使劲儿摇了几下李成功的身子后，后者才红着眼看向他。 　　“成功，是不是你做的？”宋君瑜严声问。 　　李成功双目失去了焦距，傻呵呵地笑了一声，接着越笑越大声，陷入了疯癫。 　　躲在叶一茗身后的糖心儿这才站出来，愤怒地指着他说：“就是他！肯定是他打开我们宿舍门的！” 　　宋君瑜拦住要给李成功一拳的糖心儿，安抚道：“你先别激动，让我问清楚。” 　　“还问什么？！”糖心儿瞪了一眼宋君瑜，蔑声道，“哼，说起来你和这个人既然是朋友，还能不知道他做的事儿？别在这儿装好人了！” 　　宋君瑜反诘：“你朋友都是讲道理的人，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你……！”糖心儿气不过，也说不过他，一气之下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叶一茗急忙把糖心儿揽到自己身边，缓解了这两人之间的冲突。 　　宋君瑜无暇顾及这边。他再次蹲下，问：“成功，是你做的吧？” 　　李成功只是又哭又笑，毫无辩解之意。 　　无奈之下，几个人把疯癫的李成功带回二楼，看守了起来。几个人虽然非常怀疑李成功作出了一系列恶行，但现在疯无对证，只好暂且放下这件事，商量着今后的对策。一番讨论，最终决定将兰园3号楼内的丧尸全部杀死，以防后患。 　　大部分丧尸仍集中在三层，一二层残余几只丧尸。陆清沅留在宿舍看管李成功，其他人全部出去开始丧尸清理行动。 　　清理过程还算顺利，方法也很简单——逐一捕杀，且避免被丧尸群围攻。一个下午过去，三层楼道遍地都是丧尸的尸体和发黑发紫的血液。空气中的味道，用糖心儿的话来说就是“比屎还臭”。尽管如此，这臭气熏天也比丧尸在身边好上百倍。 　　在清理一层时，叶一茗看到了疑似李成功在宿舍门把手上绑的绳子。就是因为这绳子绑住了门把手，才让她和潘乔、陆清沅险遭不测。不过现在倒是省去了些功夫，不用再费心锁门了。 　　晚饭过后，趁着天还没黑，几个人先将丧尸的尸体从宿舍窗户扔到楼下。天色渐暗，楼外的丧尸散去了一些，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一个丧尸从天而降，便砸倒了一片丧尸。 　　随后，几个人拿着全楼的备用钥匙，将所有宿舍挨个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丧尸后才彻底安心下来。 　　除此之外，排查过程中，除去救了糖心儿三个人的黑裙女生外，就是叶一茗几个人和宋君瑜、李成功了。不打不相识，为了今后相互有个照应，宋君瑜也从六楼搬到三楼，和大部队住在了一起。这样，四个男生住在3301宿舍，四个女生住在3302宿舍，暂时安全。 　　糖心儿本想邀请黑裙女生也住过来，但一来对方并不愿意，只想单身一人守在二楼的宿舍里；二来，叶一茗宿舍也没有多余的床位提供给她住了。糖心儿见她一个人在宿舍，便拿了些零食、一盏充电台灯送了过去。现在全楼断电，宿舍也没有独立卫浴，上厕所也只能到楼梯口的洗漱间，没有灯光的话出去上个厕所也能吓个半死。 　　送完东西后，糖心儿回到了三楼。本欲直接回3302，却发现对面3301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刚想再推开一点门看个大概，忽然感到身后站了个人，扭头一看，正是宋君瑜。 　　糖心儿对于宋君瑜和李成功半夜将丧尸引到她们宿舍门口这件事非常愤怒。要说她和陶芮将丧尸引到六楼、间接害死了方小姐是无心之失，而对方的报复行径则是有心之举，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李成功更是趁着叶一茗三人外出来偷袭他们，那他的朋友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正因此，糖心儿看向宋君瑜的目光充满着敌意。 　　“偷看什么？”宋君瑜警觉道。 　　“关你屁事？” 　　“……”他眉间划过一丝不悦，“成功现在精神不稳定，你最好别进去。” 　　“……关我屁事？” 　　宋君瑜双拳握紧。忍住，别和这种丫头片子较劲儿。掉价。 　　“嘁。”糖心儿不屑一声，推开宋君瑜便要走。 　　“等等。”宋君瑜叫住了她，“你叫什么？” 　　“大哥，您搭讪的方式太土了些吧？” 　　宋君瑜选择性无视她的话，接着道：“我听她们叫你糖心儿，觉得有点名不副实。” 　　“哈？？” 　　糖心儿一下子炸毛，“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唐心琪，外号糖心儿，怎么就名不副实了？倒是你，一副小人背后作祟模样，还叫什么君什么瑜，都说人缺什么就叫什么，看来你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块好玉了！” 　　说完，她用力瞪了一眼宋君瑜，回了宿舍。 　　好气啊。要不是他又高又壮，真想打他。可惜打不过，还可能被打。为了人身安全，过过嘴瘾就算了。 　　宋君瑜一脸莫名其妙，却又无从说理，只好吃瘪地回去。回到宿舍才发现，李成功不见了。 　　另一边，糖心儿推门进宿舍后，第一眼便看见陶芮正在给陆清沅上药。陆清沅在躲避从天而降的高跟鞋时额头擦到了墙皮，破了一大块。陶芮拿碘伏来给他消毒，又用纱布覆盖伤口缠好。 　　糖心儿偷笑地看着一脸温柔的陶芮，后者从脸红到了耳根，又羞赧一笑。 　　“这样就好了，明天我再给你换一次纱布。”陶芮道。 　　“谢谢。”陆清沅礼貌地回她。 　　“不用客气……”倒不如说她反而要谢谢陆清沅受伤，才让她有机会给他上药。 　　陶芮太过羞涩。可能有男生会喜欢她这样的类型，但在追男生的时候，这么羞涩可不是好方法。糖心儿这样和陶芮说过好几次，对方的脾性却也并非一时半会儿能改掉。像现在这样给陆清沅上药、几乎零距离接触的情形，对她已实属不易。 　　“诶，叶一茗哪去儿了？”糖心儿问。 　　“叶子和潘乔出去了……大概是去说悄悄话了吧。”陶芮笑着道。 　　“啧。”她一副老干部模样道，“也对，总不能一直当众撒狗粮。哇，陆老板，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陆清沅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傻子都能看出糖心儿话里有话，不接茬最好。 　　糖心儿趁机靠近他，说：“陆老板，我认识的你这种条件的男生，都是万花丛中过，只采八千朵。你倒好，单恋一枝花，片叶不沾身。何必呢？” 　　陆清沅蓦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 　　兰园3号楼宿舍的天台上，叶一茗斜倚在潘乔身上，静静地欣赏着月色。 　　忙碌过后片刻的宁静最为珍贵难得。头上是久违的皎洁月色，身边是潘乔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呼吸之间，从丧尸的腐臭味中脱离而出的叶一茗难得地闻到了空气的味道。 　　她有一丝渴望，渴望时间停驻在此刻。 　　转念又否定了自己。还是希望政府早日把他们救出去，在没有丧尸的世界里生活。 　　“叶子。” 　　“嗯？”她低吟一声。 　　“我好喜欢你。” 　　潘乔好听的声音令她心跳停了两秒。 　　“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才说了两遍。” 　　他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右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宠溺地笑着：“今夜月色真美。” 　　“怎么办我好像听不够。” 　　“是吗。”他故作沉思，趁叶一茗兴致勃勃地期待他说第四遍的时候，认真道，“不行，说多了我怕你上天。” 　　“你……你多说几遍又……唔……” 　　还未来得及说完，她便被潘乔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声音。 　　比起用嘴说我喜欢你，还是用身体行动来得更加深刻。 　　她反悔了。这一秒，她不想理会什么世界末日，也不想焦虑在满是丧尸的学校如何生存。 　　她满脑子都是潘乔。 　　☆、同床共枕 　　成群结对的丧尸群在A大里行走。晚上八点左右，大多数丧尸挤在宿舍楼外，发出类似“嗷呜”的叫声。学校外面，作为城市主干道的学府路上却空荡荡一片，仅残存几辆撞在一起的车子。 　　通讯全断，政府的救援从昨天傍晚起便没了音讯。当然，如果救援顺利进行，他们几个现在大概已经获救；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到现在都没见救援队的影子，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才好。 　　叶一茗望着聚集在楼下的丧尸，偷偷地戳了一下潘乔的腹部，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丧尸不咬人的时候还挺有趣的？” 　　“……”潘乔一脸无奈地回道，“你脑回路清奇。” 　　“哎，就是很有趣啊。”叶一茗道，“白天下课铃一响，它们就从教学楼冲出来，晚上还围在宿舍门口，这和我们平时的生活没什么区别。” 　　这话倒是提醒了潘乔。丧尸们似乎还保留着前世为人时候的生活习性，白天上课晚上回宿舍。如果这个推论没错，那么在白天，趁着大批丧尸去教学楼上课的时候，他们还能从宿舍出来走一走。 　　只是在学校停电的情况下，为什么下课铃声会响起来？难道学校的某处还有备用电源或者发电机？ 　　“我们先观察一下，如果丧尸果真这样行动，那就好办了。不过话说回来——” 　　潘乔顿了一下，捏了捏她的鼻子：“别想丧尸了，多想想我。” 　　叶一茗脸一红，连忙避开了他含笑的眼睛：“你不就在我面前嘛……哪里还用想你。”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不行。” 　　他双手捧在她脸颊两侧，目光深入她的瞳孔，说道：“我要你时时刻刻都想着我。” 　　“……好好好都听你的。”她轻轻挣开潘乔的双手，转身向天台边缘走了几步。晚风拂面，消退了些她脸上的燥热。 　　烦。明明在一起三年了还是会轻易地被他的话说到脸红。叶一茗拍拍自己的脸，畅快淋漓地呼吸了几口气，忽然听到楼下丧尸们的“嗷呜”声加大了些，疑惑地向下望去。 　　还没看清楼下发生了什么，两公里开外突然出现一阵龙卷风，飞速向A大这边移动过来。 　　丧尸们开始“嗷嗷”叫起来，吓得叶一茗双腿打了个颤。潘乔即时从身后扶住她，拉着她向天台出口躲去。 　　前后不过二十秒时间，这一股突然出现的龙卷风竟已逼近兰园宿舍，将宿舍楼外的树木连根拔起，大量的自行车、垃圾桶也被卷进漩涡之中。 　　躲在出口的两人不敢在天台过多停留，关好门躲在了门后。等龙卷风继续向西移去后，两人才再次走了出来，走到边缘一看，原本围着宿舍楼的丧尸，全都消失了。 　　“……我有点可怜这些丧尸了。”叶一茗说。 　　“嗯。希望多来几次龙卷风。”潘乔回道。 　　两人兴冲冲地跑回宿舍想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可刚进门便发现气氛不对，这一问才知道，李成功半小时前跳楼自杀了。 　　宋君瑜回宿舍后没见李成功的身影，便在三楼找了一圈，最终发现淋浴间的窗户大开，再往下一看，地上有一堆人的内脏，而李成功也已化身为空腹丧尸，混在丧尸群中无所畏惧。 　　李成功死前写了一封信，如果没有这封信，宋君瑜都要怀疑是糖心儿几个为报复李成功而将他推下楼的。 　　原来，在丧尸被引到六楼的那天，李成功并非抛下方小姐一人而独自跑回宿舍；相反，李成功注意到丧尸已经上楼时，方小姐刚好如厕完毕，见李成功探头向外望去，恶作剧般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李成功被吓得大叫了一声，不小心吸引了一些丧尸的注意。这些丧尸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之时，李成功下意识地把方小姐推进了丧尸群，自己跑回了宿舍。 　　宋君瑜将信中的内容转述给大家的时候，无人不震惊地瞠目结舌。 　　想必李成功自己也无法接受那时自己下意识的选择，便将一切过错归咎于糖心儿几个，才有了后来疯狂的“复仇”。“复仇”的最后一步，便是他自己了。 　　众人一阵沉默。反倒是陆清沅率先开口：“所以说李成功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宋君瑜神情黯然。他朝众人鞠躬，郑重地说：“对不起大家。成功……李成功他在你们出去的时候把宿舍门锁了，还从楼上扔鞋子下去。对不起，我替他向大家道歉了。” 　　宋君瑜久久不肯起身。一想到他自己竟也鬼迷心窍帮李成功夜袭其他人，便愧疚难已。 　　* 　　丧尸爆发的第四天。 　　叶一茗是第一个醒过来的。大学四年她总是喜欢赖床，早上没课的话经常一睡睡到九、十点。自从丧尸爆发，她却变成了起床最早的一个。虽然知道宿舍楼里已经安全，但出门去洗漱间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害怕。 　　今天气温比昨天还要高些。七点刚过，清晨凉爽的风已略微燥热。 　　她打开洗漱间的窗户看了看，丧尸们一夜未眠，又没有人肉可吃，一个个无精打采，有的甚至趴在地上不知是睡去了还是死掉了。 　　冰凉的自来水扑打在脸上令她意识更加清晰。下腹忽然一阵刺痛，疼得她直不起腰来。洗了一半脸，叶一茗急忙跑回宿舍拿卫生巾过来。换好后刚出卫生间，便碰见了来洗漱的潘乔。 　　潘乔见她捂着肚子，面色苍白，急忙过去搂着她。本来要直接扶她回宿舍，可一大早确实不方便进女生宿舍，便把叶一茗带回了3301。 　　陆清沅和宋君瑜还在熟睡中，叶一茗和潘乔进来也完全没有打扰到他们的美梦。 　　刚坐下，又一阵锥心刺痛从小腹传来。叶一茗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身上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 　　潘乔心疼地上上下下抚摸着她的背。 　　潘乔知道叶一茗来大姨妈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痛经。她自己常备着月见草油来缓解疼痛，但临近毕业，之前买的月见草油已经吃完，之前在搜刮其他宿舍的时候也没注意找月见草油。 　　潘乔只好先拿吃火锅用的酒精锅过来烧了点开水，一部分倒进水杯给她喝，另一部分倒进玻璃杯，让她揣在怀里暖暖胃。 　　不久，叶一茗小腹的痛感减轻了一些，但仍无法大幅运动，只好上床躺尸。 　　潘乔竟也随她上到了床上。两个人靠得太近，以致于连对方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你上来做什么……被其他人看到我们这样不太好。”叶一茗紧张道。 　　“有什么关系。”潘乔搂她更紧了些，“我抱着你，你肚子就不会疼了。” 　　叶一茗垂眸浅笑，没再说话，只是把身体更加靠近了潘乔一些，渐渐又昏睡过去。 　　睡在两人对面的陆清沅和宋君瑜醒来，坐起来第一眼便看见潘乔床上躺着叶一茗，两人不约而同目瞪口呆。 　　……人生赢家就是早上醒来女朋友在身边。 　　另外两人识趣地出门去洗漱后再也没回来。 　　宋君瑜：“那个，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陆清沅脸色铁青：“还能发生什么？” 　　头脑简单而正直的宋君瑜丝毫没有察觉到陆清沅的心思，又追问道：“要不咱俩搬出去算了，万一晚上他俩那啥的话我们听见了岂不是很尴尬？” 　　陆清沅侧目：“你小子看起来挺正，脑子里天天都装了些什么？” 　　他大步向前走了三步，又停下来回头说：“再说了，他们敢做，我们就敢听，谁怕谁啊？” 　　宋君瑜恍然大悟，连忙追上去说：“是这个理。佩服，佩服。” 　　两人刚说完还没走进洗漱间，便见糖心儿、泥鳅、陶芮三人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抓住他俩便焦急地说：“怎么办，叶一茗她不见了！是不是楼里又有丧尸了？！” 　　陆清沅：“有个屁的丧尸。她在潘乔床上，好着呢。” 　　“？？？”泥鳅满脸问号，“不是吧……这、这么快？诶，不对。这么刺激？？” 　　宋君瑜一脸正直地点点头：“我们起床就看到他俩躺在一张床上，至于发生了什么……我是没印象。” 　　糖心儿：“人家情侣间发生什么用你管嘛。” 　　这下换宋君瑜摸不着头脑：“唐心琪同学，我觉得你对我说话句句带刺。” 　　“有吗？”糖心儿轻笑一声，“您还真是敏感纤细。” 　　陶芮拉了糖心儿一把，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能随便说别人纤细啦……男生会很在意这个的。” 　　宋君瑜眨眨眼，问：“‘纤细’这个词有什么问题吗？” 　　陶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竟被糖心儿以外的人听了去。她急忙摆摆手，解释道：“没、没什么……” 　　陆清沅对陶芮再次刮目相看。没想到啊，隐藏最深的老司机竟然在这里。 　　☆、并肩作战 　　睡醒后，叶一茗的肚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醒来没有看见潘乔，心里有些落寞。 　　回到3302，宿舍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前两天苦于楼内有丧尸而不能随意行走，现在宿舍楼安全了，想必大家都去其他地方走走好散心。 　　叶一茗身体还有些虚弱，便拿包薯片过来吃了几口。不久，潘乔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盒月见草油胶囊。 　　叶一茗十分惊讶：“潘乔你……在哪里找到这些的？” 　　“我刚去了一趟屈臣氏。来，张嘴，先吃了这片。”一边说，潘乔一边倒了杯水拿在手里。 　　“你去了屈臣氏？！”屈臣氏在学校南门外五百米处的月光商厦里，虽然距离不远，但仍有一定危险。 　　潘乔点点头：“我不想看你那么难受。”他话语一停，末了又说，“出去的时候顺便看了下学校附近的情况，外面倒是没那么多丧尸，也许是被昨晚的龙卷风带走了。” 　　叶一茗猛地抱住他的腰：“你不要再一个人出去好不好……我很怕你出事。” 　　潘乔微怔，又微微笑着：“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潘乔的性格一贯如此。有时叶一茗都怕潘乔照顾她太好了，假若没有他自己都不能活下去。 　　今日高温。潘乔从外面走回来后出了一身汗。他轻轻推开叶一茗，低声道：“我去冲个澡，这个拥抱先存你这里。” 　　叶一茗点点头。不过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这大夏天的自己竟也有四天没洗澡了。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头顶一片油田，身上也沾染了一些丧尸的腐臭味。 　　北方大学的洗澡问题大多通过大澡堂解决。宿舍内部每一楼层有一间淋浴房，里面有八个隔间，但淋浴房只供应冷水，想要洗热水澡还必须去公用大澡堂。每次去澡堂都是一次挑战，尤其是南方的女生来到北方澡堂后，都会被大澡堂里一排排白花花的身体所震撼。 　　现在澡堂是去不成了，只能在淋浴间凑合洗一下。刚好糖心儿几个从宿舍楼天台散步回来，也提到了洗澡问题，几个人便决定都去冲个澡。 　　恰好天气炎热，洗浴房里的冷水也有一些温度。等潘乔洗完后，四个女生也分别进去冲澡。 　　出于非礼勿视，男生们自觉的在宿舍呆着，好让女生们安心洗澡。更何况，这几个男生一个比一个正直，一点歪心思也没有。 　　今天也一如既往地没有来电。或许不用多久，自来水也会出问题。假若真的停水停电，一直呆在宿舍楼里还真不是办法。 　　叶一茗急忙摇摇头，双手接了些水扑在自己脸上。要乐观一点，别想以后怎么办，过好当下才是最好。 　　另外三个聊天聊的火热，叶一茗却因陷入了自我沉思而错过了几个人的精彩对话。糖心儿叫了她好几声，叶一茗回过神来。 　　原来刚刚糖心儿正抱怨地起劲儿，见叶一茗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叫了她几声。 　　糖心儿的抱怨无非是关于宋君瑜。宋君瑜和李成功一起偷袭了她们几个，那么就算宋君瑜百般强调自己“非常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做了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并非如他自己想象的那般正直。 　　李成功跳楼自杀后，糖心儿也私下提到不希望宋君瑜和他们几个人住一起，但是叶一茗觉得并不妥当，便没有答应她。 　　相反，叶一茗总说糖心儿对宋君瑜有偏见。 　　糖心儿并不否认这点。怎么说呢，或许只是因为与宋君瑜气场不合，所以看他哪儿哪儿不顺眼。 　　洗完澡穿好衣服，四个人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元气。 　　叶一茗站在淋浴间的窗户前，见校园内正一片寂静。算一算时间，现在恰好是上课时，丧尸们估计又被上课铃声吸引到教学区了。 　　如果丧尸今后一直这样行动，那么还真给几个人提供了不错的机会。宿舍楼内听不到上下课铃声，只能通过时间来算一算现在是几点。 　　只可惜几个人都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平时都用手机和电脑看时间。现在电子设备差不多全都耗尽了电力，看时间也成了件难事。 　　在末世之前如此简单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却这样棘手。 　　她打开窗户，扑面而来湿热的风令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丧尸来临第四天，她竟然还活着，还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某种意义上已经非常幸运了。 　　叶一茗正在给自己灌输正能量，忽见从君度服务楼的快客超市那里走出个人；再一细看，发现正是昨天见到的双马尾女生。 　　双马尾走出超市，在服务楼前活动了下身子；随她出来的还有几个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开心。 　　他们这样大胆的活动，估计也发现了学校里丧尸的活动规律。确定了这一点，叶一茗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须臾，天色突变，蔚蓝的天空渐渐蒙上了黄色的纱帐，一股混着腐臭气味的气流从叶一茗面前飞过。 　　她急忙关上窗户。下一秒，一股强大的气流袭卷而来，将楼外小花园的泥土吹扬而起，整个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 　　接着，昨夜从学校擦过的龙卷风竟从北向南飞来，如不出意外，正好会经过兰园3号宿舍楼。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龙卷风会出现在此地，短时间内还出现两次。 　　她向后站站，远离窗户，怕硬物砸进来伤到自己。龙卷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以致于在快客超市门前活动的双马尾一行还没来得及回去拉下门帘，便被卷入了龙卷风之中。 　　尽管隔着窗户，叶一茗似乎仍听见了几人撕心裂肺的呐喊。而就在龙卷风向自己这边快速移动而来之时，她才看清无数丧尸也被卷在龙卷风之中。这些丧尸或断胳膊断腿，生生将这气旋固体化，甚是惊人。 　　这瞠目结舌的场面令她惊恐不已。昨晚龙卷风来袭，将宿舍楼外的丧尸一卷而空；现在这龙卷风竟又回来，又有什么打算？ 　　她已经无暇顾及龙卷风为何会如此怪异，扔掉手中的洗发水沐浴露便向宿舍跑回去。路上刚好碰到过来找她的潘乔，这才停了下来。 　　还未来得及告诉潘乔自己的所见所闻，一阵强风刮过的呼啸声便刺激着两人的鼓膜；紧接着，淋浴间的窗户被什么东西砸破，玻璃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那一瞬，整栋宿舍楼竟都晃了晃，还留在宿舍里的人感到不妙，纷纷出来一探究竟。 　　众人聚集在走廊里，本欲直接去淋浴间一探究竟，叶一茗却似乎听见了丧尸的嗷呜声，便拦住了第一个冲过去的陆清沅。 　　三秒过后，两只丧尸果然从淋浴间出来，一见走廊上的活人便扑了过来。 　　“快回去躲着！” 　　潘乔一声令下，几个人全都向宿舍跑去。然而就算几人反应迅速，丧尸速度之快仍出乎所有人意料。 　　陶芮距离宿舍最近，转身仅三步便能打开宿舍门。就在她右手刚触碰到宿舍门的一刹那，从后方追来的丧尸竟无视了其他人，径直朝陶芮扑去，抓住陶芮的右手便朝嘴里送去。 　　陶芮霎时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恐惧使她摔在地上，丧尸顺势压到她身上，朝她面部撕咬而去。 　　“救命！救命！” 　　陶芮撕心裂肺地喊着，丧尸却越来越起劲。 　　陆清沅立即过去要将丧尸拉开，可这丧尸竟像牛皮糖一样粘在陶芮身上不动。 　　“不要咬我……不要咬我……啊！”陶芮哭喊着。 　　宋君瑜紧跟上去拉开丧尸，两人的力气终于将丧尸从陶芮身上拉开。惊吓过度的陶芮哭着缩到墙边，毫无动弹之力。 　　被拉开的丧尸不甘心。它和另一边的丧尸使了个眼色，两只丧尸一前一后地朝几个人攻击而来。 　　潘乔迅速朝后方丧尸身上踢一脚，丧尸被外力推到了地上。它再次站起来，这次瞄准了叶一茗。 　　“你快带着陶芮躲回去！”潘乔挡在叶一茗面前，对她说。话音刚落，便又同丧尸搏斗起来。 　　叶一茗和糖心儿两人过去将陶芮扶起，泥鳅则趁着前方丧尸和陆清沅、宋君瑜纠缠之时回宿舍拿了锤子出来，抓住前方丧尸的注意力分散时机，一锤砸到丧尸前脑门上，黑红的血液顺着丧尸的头骨流了下来。 　　另一边，潘乔成功将后方丧尸踹下楼梯。趁此时机，几个人立即向3302宿舍躲去。 　　陆清沅刚要迈步开跑，小腿一阵抽筋，霎时便靠在墙上无法行动。看着所有人都进了宿舍，他也忍着抽筋的疼痛向宿舍移动。 　　眼看着差一步就要回到宿舍，被锤子砸死的丧尸竟突然跳起来，抓住陆清沅的左手一阵撕咬，走廊里顿时回荡着陆清沅痛彻心扉的叫声。 　　应叫声出门，叶一茗看到陆清沅的惨状，顿时头脑发懵，四肢僵住。潘乔随她出来一看，喊道：“陆清沅被咬了！” 　　被潘乔惊恐而失措的声音刺激道，叶一茗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一瞬，似乎生离死别就要来到。身体甚至比大脑先反应到这一事实，叶一茗吸一吸鼻子，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透过那水帘，陆清沅竟微笑地朝她挥挥手，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截肢手术 　　“叶一茗？叶一茗？！” 　　糖心儿拍着她的后背，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又在她耳边大喊几声。 　　叶一茗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推开糖心儿，看见了坐在宿舍地面上的陆清沅。 　　“陆清沅……陆清沅！” 　　叶一茗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抓起了陆清沅的手。他手上的咬伤触目惊心，面色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 　　陶芮还未从丧尸的恐惧下缓过劲儿来，又受到了陆清沅被咬的冲击，整个人崩溃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要不是因为救我，陆清沅他不会被咬的……呜呜呜……” 　　泥鳅在一旁安抚着陶芮，焦急写在眉间。 　　陆清沅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忍着手上的疼痛，勉强向大家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和大家在一起的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不过，要是到了非道别不可的时候，我们都要勇敢一点。” 　　叶一茗吸吸鼻子，红着眼看向潘乔：“潘乔，我们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潘乔迅速拿一根皮带绑紧陆清沅的小臂。他神色凝重地说：“这只是权宜之计。”看向陆清沅，他接着道：“如果想要保命，需要左手截肢。” 　　众人一下子沉默起来。 　　叶一茗大脑“嗡”地一声懵了。这个方法可行，但是太疼了；但若不这么做，陆清沅就要没命。 　　“好，截肢……陆清沅，截肢好不好？”叶一茗问。 　　陆清沅苦笑一声，完好无损的右手遮住双眼，抹了几滴眼泪：“是不是没有麻醉剂啊……怎么办，我怕疼。” 　　他声音哽咽起来：“可我也不想离开大家。好生气啊，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为什么？我也不想死啊。” 　　潘乔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宿舍这边没有可以用来截肢的工具，几个人决定去校医院一趟。 　　校医院在A大北面，距离兰园宿舍步行大概10分钟路程。原本几个人计划将门外的丧尸抓来取一些血肉内脏，可时间不等人，加上现在丧尸大部分聚集在教学区，潘乔便决定即刻出发。 　　为了路上相互有个照应，这一次全员出发。每人拿着称手的防御工具，一齐离开了宿舍楼。 　　从兰园宿舍到君度服务楼，再到银杏大道，一路向北出校门，过了马路便是校医院了。A大校园内果然没什么丧尸。但相应地，路面上随处可见血迹斑斑，银杏大道两侧的树干上，挂着被烈日烤干的人体内脏。 　　几个人一路快跑，八分钟便抵达了校医院。 　　校医院大门敞开，里面黑洞洞一片。潘乔和宋君瑜打头阵，进去检查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陆清沅被迅速转移到门诊室。只见他左手伤口处的黑色向小臂蔓延，不消多久便要冲破皮带划分的界限。 　　校医院平时只负责简单诊疗，需要动手术的病人则会转院到大医院就诊。潘乔和宋君瑜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医用电锯，只好找了一把普通锯子代替。 　　“……潘乔，你计划用这个锯子给我截肢吗？”陆清沅双腿发软，双手颤抖。 　　“会很疼，你要忍住。”潘乔说着，便示意宋君瑜过去按住陆清沅防止他乱动。 　　他侧过头，继续道：“叶子，别看。” 　　叶一茗红着眼转过身去。糖心儿和泥鳅挤在一起，紧闭着眼睛。 　　陆清沅猛吸一口气，抬头，克制自己不去看接下来的一幕。 　　宋君瑜双手紧紧压在陆清沅肩上，后者无法动弹。 　　潘乔拿着锯子，观察了病毒蔓延的情况，随后将皮带解开，在变黑色的界线上方一厘米处，下了手。 　　鲜血四溅，在潘乔的白色T恤上晕开。 　　陆清沅的吼叫震彻全楼。他身体因痛苦而剧烈的颤抖起来，手臂不安分地要逃离这刀锯。 　　“抱住他！” 　　宋君瑜立即从身后环抱住陆清沅上半身。潘乔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手上的锯子却没有停下。 　　陆清沅挣扎得愈发剧烈，双腿吃痛地踢在了潘乔腿上。 　　“再忍忍……陆清沅你再忍忍！” 　　陆清沅一边抽泣，一边试图咬紧牙，握紧的右手骨节生生发响。 　　十几秒后，陆清沅的左手从手臂上被砍了下来。潘乔拿纱布给他包扎好伤口。 　　陆清沅似是失去了意识，虽睁着眼睛，但瞳孔毫无焦距。 　　几个人沉默良久，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潘乔长吁一口气。他不经意侧头，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镜子中映出的自己。 　　满脸鲜红。 　　叶一茗将毛巾蘸湿，给他擦一擦脸，未了，便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 　　陆清沅从昏迷中醒过来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期间，陶芮在校医院里找了些止痛药来，准备带回宿舍去。 　　急诊室墙壁上的挂表也被潘乔取下，好确认时间。 　　陆清沅无法相信自己从无麻醉截肢中活了下来。事实上，刚刚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死掉都比截肢好。 　　但现在活了过来，那就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却被断肢的现实刺痛，抽泣起来。 　　现在时间是中午十一点五十分，还有二十分钟便会打下课铃。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时间回宿舍，那么就要多等两个小时了。 　　一行人从校医院离开，走到马路边时，叶一茗仿佛听见不远处传来动次打次的鼓点声，立马警觉起来。 　　这声音逐渐靠近，未几，一辆公放着的《最炫民族风》的大卡车从路口拐角处驶来。卡车里坐着两个活人。卡车后方500米，一群丧尸发疯似的一路狂追着卡车。 　　驾驶员似乎有意溜丧尸玩。他先是放慢速度，待丧尸追上来后又踩下油门，一路向前冲去。 　　叶一茗几个在卡车驶过自己面前前几秒，便躲进了校医院旁边的灌木丛里。卡车呼啸而过，丧尸们也追逐着卡车的足迹一路跑去。 　　这群丧尸没跑多远，道路两侧便起了异样。不少被困在居民楼里的丧尸听到音乐后，都开始向道路聚集。 　　卡车行驶到路口，特意停了下来，音乐的声音又加大了些。 　　此时，从校医院后方的A大家属院走来几只丧尸。眼看着外面已经呆不下去，几个人趁着丧尸大军朝卡车奔去的间隙，穿过马路，迅速跑回宿舍。 　　卡车的行动看起来并非恶作剧；相反，用音乐吸引丧尸出来，再将这些盲从者引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一网打尽，倒不失为一种捕获丧尸的好方法。 　　莫非这是政府对居民的救援吗？可政府的救援大概不会只有一辆卡车。如果是私人间的救援，那么无论坐在卡车里的人是谁，总归都是一种活下去的可能。 　　为此，几个人在宿舍天台上设立了哨点。果真如几人所料的话，那么这卡车肯定会再次出现。再者，天台上方便随时监测救援，无论怎么看都是必要的。 　　几个人抓住被龙卷风扔进宿舍的两只丧尸后，将它们绑在一楼宿管室里，又上好门锁，以备不时之需。随后，他们又检查了一遍整栋宿舍楼，确定没其他丧尸后，便到上到了宿舍楼天台。 　　正值午饭之际，教学楼里的丧尸全部向食堂走去。今天丧尸的行进速度慢了些，或许是因为进食少了的缘故。 　　叶一茗站在天台另一侧，俯身向食堂看去，这才发觉丧尸们都围在食堂门口锤打着玻璃门。食堂内部也一定还有幸存者，祝他们好运。 　　啃着面包，喝着快要过期的牛奶，几个人疲惫地围坐成一圈，默默地吃着。 　　失去了左手的陆清沅却遇到了进食困难。单手无法撕开面包的包装袋，他便用牙咬开，啃了起来。 　　陶芮给他递过去止痛药和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说：“喝了这个药可能会好受点。” 　　“谢谢。” 　　陆清沅面无表情地将药放进嘴里，喝一口水，吞下去。 　　“我先回去了。” 　　陆清沅转身回去，陶芮立马追了上去。 　　两人下楼后不久，《最炫民族风》又从远向近，传入了几人的耳朵。 　　卡车绕了个圈，绕回了A大南门前的学府路。跟在卡车后面的丧尸群愈发庞大起来，看来刚刚的一段时间内又吸引不少丧尸过来。 　　卡车行驶到A大小门口后停了半分钟，音乐声音刻意被加大，震天动地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学校里。 　　紧接着，围着食堂的丧尸们纷纷被卡车的音乐吸引过去，一齐向校门外涌去。 　　眼看着后方和左侧都有大批丧尸袭来，这卡车竟熄火停在马路中央。里面的人从窗户翻到车顶，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后方的丧尸，似是根本不怕丧尸的袭击。 　　☆、行动开始 　　卡车停在了A大校门正门口，车内的两个人下车后爬上了卡车顶部。从外表来看，两人都是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士。 　　丧尸群逐渐追了上来。这些活死人将卡车围了个水泄不通，伸出利爪试图攀爬到卡车顶部。 　　车顶上的两人不慌不忙，反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丧尸的反应。有几只攀爬能力卓越的丧尸爬上了车顶，其中一人淡定地将它们踹了下去。 　　叶一茗：“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潘乔：“大概是逗丧尸玩。” 　　叶一茗：“……真有闲情逸致。” 　　就在两人话语间隙，车顶上的中年男子捡起车顶上的喇叭，又拿了个古董录音机，再次播放起了《最炫民族风》。这次，录音机里的声音通过喇叭扩散到更远的地方；再加上市区里本来便安静如鸡，动词打次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这样一来，不仅是A大校园里的丧尸几乎全跑了出去，连A大对面的B大也涌出一大批丧尸来。 　　等丧尸几近将卡车前后左右的道路全部挤占满后，其中一个中年人大喊一声“START！”，便合着《最炫民族风》的鼓点开始跳广场舞。 　　接着，周围的丧尸似乎受到刺激，竟也学着中年人的模样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只不过丧尸无法完全伸展胳膊和手臂，跳起舞来异常滑稽。 　　这样跳了有七八分钟，曲子被切换到前段时间大火的《SEVE》，中年人一板一眼地跳起鬼步舞，丧尸也跟着模仿起来。然而鬼步舞岂是行动不灵活的丧尸可以模仿的？刚一开跳，大片丧尸成群地摔倒在地，一片狼藉。 　　就这样反反复复，两人将丧尸折腾地够呛，直到心满意足后才回到卡车内，一路横冲直撞，将挡路的丧尸全部撞飞或碾死，开开心心地凯旋而去。而未死的丧尸跟着卡车跑走大半，A大附近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叶一茗几个人虽惊异于这种诡异而没有逻辑的行为方式，但这次的所见所闻确实给他们提供了解决思路。并且，卡车几乎将A大部分丧尸引出了学校之外，真算是好事一件。 　　如果接下来几个人一直呆在宿舍里，那食物、生活物资总有用完的一天。无论如何，他们是无法避免走出宿舍楼的。 　　卡车里的两人既然可以用音乐将丧尸玩得团团转，他们当然也可以。潘乔提议将学校里的丧尸全部引到体育馆里，再将学校所有门封死，让丧尸无法进门；如果能联合到学校内其他幸存者，那么大家分工合作，定时定点在学校栏杆内侧巡逻，这样便能再次获得一个安全的校园。 　　其他人虽有不同意见，但一想到每次以为在宿舍楼呆着就绝对安全的时候，总会再次出现危险。那干脆不如冒险一次。如果成功，在丧尸横行的世界里他们还能有一歌避风港。 　　众人通过这个方案后，用了一整天时间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决定于明天实施。 　　* 　　丧尸爆发第六天。 　　一大早，叶一茗和潘乔便从宿舍出来，向学校广播室出发。A大的上下课铃声一向由广播室控制。两人先行出发，正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播放上下课铃声。此外，到了广播室便可以利用学校的大喇叭，用声音控制丧尸便容易得多。 　　广播室位于端升教学楼三楼的尽头。两人估计教学楼里应该没什么丧尸，但以防万一，仍在宿舍楼下找了几具丧尸的残骸，涂在学士服上披着前进。 　　不出所料，站在银杏大道上，东南西北全都空荡荡一片，除去蝉鸣声，校园里安静地可怕。 　　偶尔从灌木丛走出一两只丧尸，也被两人轻松解决。 　　端升楼大门敞开，视野所及之处空荡荡一片。只是飞溅在白墙上的血迹提醒着两人这里曾经地狱般的惨状。 　　两人小心翼翼地上楼。到广播室的一路上也并未遇见丧尸。广播室的门上着锁，两人从外面打不开。 　　潘乔只好试着撞开门。第一下撞过去，广播室里有什么掉落在了地上；第二下的时候，潘乔明显感觉比第一次吃力，看来有人在里面堵着门了。 　　见状，叶一茗敲一敲门，说明了来意。里面一阵挪动桌子的声音，接着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确认是活人在敲门后，打开门让两人进来。 　　对方是一名白白净净的的眼镜男。他盯了潘乔几眼，突然惊讶道： 　　“你是…潘乔师兄？” 　　潘乔一怔，微笑地回道：“对。” 　　眼镜男突然兴奋起来，握住他的手说：“潘乔师兄！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你！我是、我是你的迷弟啊！” 　　叶一茗满脸问号，问潘乔：“我一直以为你只有迷妹……什么时候都有男的喜欢你了？” 　　潘乔从大一入学开始便在学校内招募爱好摇滚乐的学生，并组建了南卡乐队，走朋克风。每年迎新晚会和毕业晚会，南卡乐队都会出演。大三时甚至在校内举办了第一场演唱会，潘乔本人更是圈粉无数。 　　眼镜男急忙说：“哎，我身边很多人都超喜欢南卡的！也有很多男生是潘乔的粉丝！……话说回来，你是…？ 　　潘乔揽过叶一茗：“这是我女朋友。” 　　眼镜男愈发激动了起来：“哇！你难道就是叶子师姐？” 　　“……”叶一茗无奈地看潘乔一眼。不少粉丝都知道潘乔的女朋友叫叶子，但知道她真名的却不多。托潘乔的福，叶一茗得以在学校里闻名。 　　眼镜男名为林牡，A大商学院的大二学生。叶一茗对他的名字有点印象，仔细回忆才突然想起来，林牡拿了今年的国家奖学金，是商学院成绩第一的学霸。 　　自打两人进门起，林牡便滔滔不绝地表达着对潘乔狂热的喜欢。前段时间南卡乐队众筹开演唱会时，林牡将奖学金的一半都拿出来支持了这次演唱会，可谓是南卡乐队的头号粉丝了。 　　林牡在丧尸爆发当天正好来广播室拿遗落的课本，还未出门便见外面一阵混乱，后来才知道是丧尸在咬人。他靠着书包里为数不多的两个面包坚持了五天，今天弹尽粮绝，原本计划出门找点吃的，没想到潘乔和叶一茗竟来到了这里。 　　当问及上下课铃声是怎么回事时，林牡说： 　　“咱们学校广播室的供电是另一条线路，这条线路一直通到逸夫楼的地下车库。据说学校买了几台发电机放在地下车库那边，所以广播室这边还有电。” 　　说这，林牡又叹了口气：“虽然有电，可是网连不上，手机也没信号。估计通讯基站那边也被丧尸毁了吧……” 　　一听到学校还有发电机，两人立即兴奋起来。 　　“通讯中断没事，只要有电，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有很多了。不过，你是因为发现了丧尸行动的规律，才一直打上下课铃吗？” 　　“潘乔师兄，我其实也是偶然发现的。我那次不小心按下了播放按钮，结果上课铃就响了，丧尸就突然从学校各处跑到教学楼这边来。后来我又试了几次，才发现原来丧尸真的会按时莱上课。” 　　林牡一顿，又补充道：“比有些学生上课勤快多了。” 　　广播室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后，潘乔打开宿舍楼独立的广播，通知留在宿舍里的人按计划行事。 　　接到通知后，剩下五个人便朝体育馆出发。 　　☆、七零八落 　　体育馆位于银杏大道的分叉口。站在体育馆门口，一眼便能看见A大的北门、南门和东门。如果未来要建立一个安全区，体育馆的位置是再合适不过了。 　　来到体育馆，宋君瑜发现体育馆的门从外面上着锁。丧尸爆发时，学校没有体育课，体育馆里也没有人。不出意外地话，里面不会有丧尸了。 　　宋君瑜拿着从君度服务楼的自行车修理铺找来斧子，将体育馆门口的锁砸开。进去一看，果不其然，空无一人。 　　将房间挨个检查后，陆清沅去教学楼通知潘乔体育馆这边的情况，宋君瑜拿着提前准备好的U型锁，糖心儿、泥鳅、陶芮三个人分别骑着自行车在体育馆门口待机。 　　不久，陆清沅从广播室回来，通知大家行动五分钟后开始。 　　时间一到，骑着自行车的三人分别分散在体育馆的东、南、北三个方位的道路中央。宋君瑜和陆清沅则拿着斧子，一个站在体育馆正门，一个站在体育馆后门。须臾，银杏大道的喇叭响起，播放了几个人再熟悉不过的《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曲子鬼畜循环了好几遍，体育馆南侧的银杏大道上终于出现了两只丧尸的身影。 　　泥鳅骑车将这两只丧尸吸引到体育馆门口，宋君瑜拿起斧子一砍一个准，片刻的功夫便解决掉两只丧尸。 　　不久，从东侧的操场附近跑出来十几只丧尸。这些丧尸身穿后勤人员的工作制服，一看便是一些年过半百的大爷大妈。 　　东侧的丧尸由陶芮负责。陶芮在老丧尸们面前晃一晃，老丧尸们便叫嚣着追了上来。只可惜它们身体素质一般，行动缓慢，而陶芮又因为紧张而骑得飞快。老丧尸们见追不上陶芮，竟选择了放弃，又跑到喇叭下面扒着栏杆玩。 　　陶芮回头一看，委屈地嘀咕了一声：“……你们倒是来追我啊……”她只好又返回去，适应着老丧尸们的行动速度而调整骑车的速度。 　　也许是过于紧张，陶芮骑到体育馆门口时竟被砖块绊了一下。车身只是轻微地失去了平衡，陶芮却吓个半死，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 　　宋君瑜朝她喊一声：“别怕！加油！” 　　陶芮点点头，噙着泪水骑进体育馆。 　　老丧尸们也追进体育馆后，宋君瑜迅速关上正门，这样一来丧尸便无法从正门逃走。 　　骑车的陶芮径直从正门行到后门，出了体育馆，陆清沅迅速关上后门，将这些行动迟缓的老年丧尸困在了体育馆里。 　　安全度过第一关的陶芮紧张地喘着粗气，陆清沅则上下抚摸一下她的后背好顺顺气，安慰道：“没事吧？” 　　陶芮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陆清沅的手停在空气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陶芮顿时吸了一口气。她想看一看陆清沅是用怎样的表情对她说这种话的。是戏谑，还是认真？ 　　可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好蹬着自行车快速跑开。 　　糖心儿负责体育馆北侧出现的丧尸。北侧几乎全是篮球场、排球场，视野非常开阔。糖心儿在北侧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一只丧尸过来，十分郁闷。 　　她也想溜丧尸玩。 　　广播里的歌曲大概播了有半小时左右。这次的播放集中在体育馆附近的喇叭。这一波过去后，几个人便以体育馆为中心，以顺时针方向分别到学校各处的喇叭附近等丧尸的出现。 　　五个人先向南侧的教学区出发。卡车将丧尸吸引走的那天，刚好是午休时刻。教学楼里的丧尸应该都被吸引出去了。但以防万一，几个人仍是决定排查一遍。 　　他们从端升楼一楼开始检查。部分教室前后门大开，一眼便能看清里面有没有人；还有一部分教室上着锁，透过门上的小窗子一看，也没有什么人。 　　一直排查到三楼，几个人和潘乔、叶一茗、林牧汇合。林牧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几个人的队伍。他一个人在广播室，就算饿不死也会无聊死。 　　于是众人从广播室出发，走向端升楼四楼。 　　刚走到三楼和四楼中间的楼梯处，几个人便发现，楼梯被人用一堆桌子椅子挡住了去路。 　　糖心儿：“原来大家都是用一样的方法啊。” 　　叶一茗：“之前也听说过端升楼有幸存者。按照他们的做法，就算丧尸一直来端升楼上课，也不会有碍他们的安全了。” 　　潘乔：“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多一些人加入我们就多一份力量。” 　　其他人没有异议。 　　几个人将桌子椅子搬开，走上了四楼。尽管搬动桌椅弄出了一点声响，但四楼却也没什么反应。 　　到了走廊前后一看，这四楼十分安静，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忽地，四楼尽头的教室的后门响了几声。潘乔和陆清沅过去。透过门上的小窗户一看，立即被吓得退后一步。 　　其他人随之停下脚步。潘乔比个手势让大家赶快下楼，其他人随即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往回返。 　　就在此时，空荡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叶一茗低头一看，发现一部苹果手机落在了教室门口前不远处。这铃声正是手机的闹铃。 　　教室内的丧尸听见这阵铃声，纷纷想要从里面跑出来。有的一蹦高，恰好从窗户看到外面的七八个活人，霎时兴奋起来。 　　丧尸捶门的声音他们听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的声音格外刺耳。 　　叶一茗几个拔腿就跑。教室里的丧尸行动异常迅猛，没几下便撞开了教室的后门，几十个丧尸蜂拥而出，追着前面的活人跑。 　　刚跑下三楼，有丧尸已经从四楼另一侧的楼梯跑过来，挡住了几个人的去路。 　　眼看身后的丧尸也要追上来，几个人只好就近躲避，分散开来。 　　潘乔下意识地拉住叶一茗的手腕，带着她一路跑回广播室。其他人不知所踪。 　　叶一茗：“……走在外面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潘乔：“希望大家都安全躲起来了。” 　　叶一茗：“现在怎么办？” 　　潘乔抿抿嘴：“我们之前说好，如果发生意外情况，那就尽可能回宿舍。现在只能先回去了。” 　　说完，潘乔又打开广播，说道： 　　“兰园的大家，如果你们现在能回宿舍，就想办法逃回去。如果现在处境危险，那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去救你们。记住，尽可能做一些标记，让我知道你们的位置。” 　　潘乔有条不紊的样子令叶一茗心跳不停。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在大一那年，南卡乐队应文艺部邀请参加元旦晚会。一次彩排的过程中，舞台布景的木板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到了南卡乐队贝斯手的头上，顿时，几行鲜血从脑袋上流下来，在场多少人都乱了阵脚不知所措，只有潘乔一步步安排着后续事项。 　　那时叶一茗站在舞台后方，觉得潘乔的周围散发着浅色的光晕。 　　现在也是如此。 　　四楼的丧尸一部分分散在三楼的走廊，另一部分大概随着其他人跑到了教学楼外。 　　叶一茗和潘乔披着的学士服上的丧尸血肉还未干透，两人便冒险走出广播室。几只丧尸围着两人转了几圈，又疑惑地走开。 　　小心翼翼地躲开丧尸，两人安全回到宿舍，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回其他人来。一直到傍晚，宿舍里仍只有他们两个。 　　潘乔：“看来他们都有危险了…否则不会半天都没有回来。” 　　叶一茗：“那我们去找他们吧，” 　　说着，叶一茗便拿出双肩包，带了一些水和食物，拿了两三个手电筒，笼统地塞进书包里。 　　潘乔拿了一些防身用品，又把陶芮的医用小药箱带上。他正欲对叶一茗说什么，胸口忽然袭来一阵疼痛，伴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嘴里吐出来几口黑血。 　　潘乔眉头皱起来。他目光落在地上那滩黑色的血迹上，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无比。 　　他怔在原地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擦干净了地上的血迹。 　　叶一茗扭头，问：“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嗓子有点痒。” 　　潘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叶一茗的关心。他慢慢撩起自己T恤的下摆，目光落在了腹部那发黑发紫的、卷皱的皮肉上，嘴唇动了动，最终仍是咽回了一肚子的话。 　　叶一茗：“我们出发吧？夜晚丧尸行动缓慢，对我们有利。” 　　潘乔应了一声。蓦地，他过去紧紧抱住叶一茗，将头埋在她的颈肩，嗅着她的气味。 　　他觉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却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落泪过。 　　喉结上下一动，他说： 　　“叶子，保重。” 　　“嗯……？这种时候不应该说保重，而应该说注意安全吧。” 　　叶一茗抚上他的背，鼓励道： 　　“放心，我们一定都会安全到家的。一定。” 　　 　　☆、爱吸汤圆 　　夜色当空，浓雾遮住了月光，A大校园里一片漆黑，静得可怕。 　　走出宿舍楼，潘乔打开手电筒，一束光在门前扫了一圈，只见安静地伫立在道路两侧的树木，别无异常。他将灯光强度调弱一个档，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端升楼走去。 　　路过快客超市，叶一茗停了脚步。上次丧尸龙卷风袭来之时，超市里的几个人被卷进了龙卷风中，不知是否生还。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三下卷帘门，耳朵附在上面听着里面的动静。须臾，里面传出一个颤抖的男声： 　　“谁？”这声音叶一茗有点印象——正是上次他们来超市时说要给他们开门的人。 　　“我是上回来向你们借食物的学生。” 　　门那边沉默许久。细细听来，门内一阵窸窸窣窣，偶尔还夹杂了饮料瓶落在地面的咚声。就在两人以为这次依旧敲不开超市的门时，对方自下向上将门拉开二十多厘米，一双大眼睛环视了一圈，最终将门全部拉起。 　　黑暗勾勒出对方瘦弱的身形：“哦……是你啊。有事吗？” 　　“请问，你们的人还好吗？” 　　“……都死了。”男生声音哽咽起来，“大部分都死了。”那一天，住在超市里的学生们算准时间，想着丧尸全部集中到教学楼上课去了，便出门活动筋骨。龙卷风突然袭来，他们连跑回超市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卷进了漩涡。等龙卷风离开，地上留下了几个好友的残骸。 　　在其中，双马尾还算幸运，活了下来。 　　“她受伤了吗？” 　　“摔断了右腿，不能走了。” 　　叶一茗和潘乔同时叹了口气。上次他们几个虽然与双马尾有争执，可一听说她摔断了腿，还是同情惋惜。 　　“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请告诉我们。” 　　男生听着，竟恸哭起来。丧尸爆发之时，他和朋友一起躲进了超市，和十几个学生一起生活了四天；可现在，超市里只剩下他和双马尾，没有电力没有通讯，两人只能依靠仅存的几根蜡烛生活；他更要肩负起照顾双马尾的责任。 　　叶一茗：“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之后可以搬到兰三和我们一起住。大家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男生抹了一把眼泪，拼命地点头说好。过后，他又进去征求双马尾的意见。 　　叶一茗和潘乔跟着他进去超市，看到了躺在收银柜台里面熟睡的双马尾。男生似乎不愿意把她吵醒，“她那次之后有了阴影，这两天都没有和我说过话，没睡过一眼觉。等她醒了我和她商量商量。” 　　双马尾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连她象征性的马尾都披散在两肩，十分凌乱。 　　“那我们明天再来找你。”两人安慰男生不要太伤心，要好好振作起来。男生再次谢过他们。 　　临走之时，叶一茗问：“对了，同学，你的名字是？” 　　“我叫陈爽。” 　　叶一茗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可又记不起来。 　　出了超市，叶一茗又对潘乔说：“陈爽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你听过的名字多了。” 　　“也对。” 　　*** 　　两人来到端升楼，在楼外再一次确定了搜索方向。其他人没有回到宿舍，说明还困在教学楼的某一处，只要一间间搜过去，一定能找到他们。 　　问题在于，丧尸也在教学楼里游荡，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与丧尸碰面的准备。还好，两人出门前将锁在宿管室里的一只丧尸杀死，提了一袋子的丧尸内脏和血肉出门。两人将内脏涂抹到身上，留下四分之三，给其他人使用。 　　手电筒灯光调到最低，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楼内。潘乔背着一袋子丧尸内脏，一手拿着从自行车修理铺找到的铁棍，一手举着手电筒在前；叶一茗在后，背着双肩包，拿着铁锤防身。 　　手电筒发出的冷光在一楼大厅里扫了一圈，确认安全。两人从左侧的教室查起，一间间看过去，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教室还保持着白天他们见到的模样，桌椅板凳似乎都未曾动过。 　　上到二楼，有一团黑影忽然从叶一茗面前一闪而过，潘乔立即关掉手电。两人紧紧贴墙而立，屏住呼吸。 　　半晌，一团既柔软又厚实的东西蹭到叶一茗的脚踝。她反射性地缩了缩脚，身体朝潘乔那边靠去。 　　潘乔握住她的手，打开手电朝下一看，原来是生活在A大已久的流浪猫汤圆。汤圆是中华田园猫，绿色的眼珠宛若宝石，黑白相间的花纹错落有致。汤圆出生不久便在A大定居。它常年住在兰园的小花园里，热心的学生用纸箱给它做了个小窝，路过的人总忍不住过去吸几口汤圆的盛世美颜。 　　“喵。” 　　汤圆那绿宝石般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叶一茗。叶一茗常年给汤圆喂猫粮，汤圆也记住了她的味道。 　　叶一茗欣喜地将它抱起，右手顺着毛抚摸着汤圆的背。 　　“喵喵～”许是太久没见活人，或是太久没吃东西，汤圆依偎在叶一茗怀里撒娇。 　　潘乔神情也温柔了下来。他伸手去挠一挠汤圆的小脑袋，汤圆却突然变了脸，“喵”地大叫一声，缩进了叶一茗怀中。 　　叶一茗偷笑：“今天汤圆怎么这么讨厌你。” 　　“太久没见了吧。” 　　潘乔下意识地将脚步向外侧移了一步。在叶一茗沉迷撸猫之际，汤圆忽然又叫了一声，叶一茗急忙朝它比了个嘘的姿势。下一秒，一团气流飞速从身前滑过，随即身体被潘乔推开。汤圆也从她怀里跳出去，跑进了黑暗。 　　手中的锤子砸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手电筒掉在了地上，光源朝向楼下，而潘乔却不见了踪影。 　　☆、谁的鲜血 　　四下无人，叶一茗捡起手电筒，前后照照，走廊空无一人。潘乔背着的装内脏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内脏洒了一地。 　　忽地，从喇叭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噪音。来到广播室前，手电筒的光扫了一圈，却见几只丧尸正围成半圆，啃咬着什么东西。 　　她立即关掉手电，跑到广播室一旁的卫生间躲了起来。广播室内的丧尸被刚刚的光线吸引了注意，冲出来一边嚎叫一边扑腾爪子。它们在黑暗中无法找寻方向，也嗅不出活人的味道，只好再次在走廊徘徊。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面前只有无尽的漆黑。靠着墙壁行走，逐渐摸索到墙角，慢慢蹲坐下来。卫生间外偶尔传来几声丧尸走路时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听着那声音渐渐向走廊那边过去，便大胆走出去。 　　她慢慢挪动脚步，走出几米远后，脚尖碰到了一个硬物；伸手向前探了探，忽然摸到一个会动的活物。 　　被触到的丧尸打了个机灵，双手迅速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按在墙上，张开散发着恶臭的大嘴朝她面部咬来。 　　恐惧令她下意识地叫出声，刺破了深夜教学楼的寂静。那头的丧尸闻声一齐奔来。 　　叶一茗咬着牙，抬腿朝丧尸腹部踢去，对方被踢到了对面墙壁上，紧接着反弹回来，又扑到了她身上。 　　她迅速朝最近的广播室那里跑了几步，却又被丧尸从身后抓住双肩，眼看着那丧尸已经朝她后脖颈咬来，忽然有人拿棍子打爆了丧尸的头，拉着她跑进了广播室，关好了门。 　　“潘乔？”叶一茗试探性地问。 　　“不，是我。” 　　宋君瑜抿抿嘴，随后拿一件黑色学士袍遮挡住门上的窗户。黑暗中，打火机响了一声，火苗照亮了宋君瑜浑身是血的身形。 　　叶一茗倒吸一口凉气，忙过去问：“没事吧？……还有，你见其他人了吗？” 　　宋君瑜点燃了手中的蜡烛，放在地面上。叶一茗指一指自己的手电，对方摆摆手，示意蜡烛正好。 　　“我没事。不过，林牧他……他死了。”宋君瑜低下了头。 　　叶一茗用了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原先宋君瑜和糖心儿、林牧三人一起逃到了三楼另一侧的教室躲着。他们手里没有合适的武器，只好在教室里从白天等到夜晚。丧尸一直在三楼徘徊，直到夜幕降临才散去。 　　林牧趁机到广播室，想要通过广播来通知其他人，可没想到有四只丧尸正在广播室里等待，他一来，就被咬了。 　　宋君瑜在教室里陪糖心儿。糖心儿胆小，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怕得要死。加上林牧又笑着说“广播室那地方我熟，你留下来陪女孩子才对”，宋君瑜便留了下来。 　　广播里那声噪音一出，宋君瑜顿觉事情不妙，便壮了胆子跑去找林牧，却在广播室里见到了林牧的尸体。 　　林牧的大部分器官已经被吃掉，面目全非，剩下的躯壳连站都站不起来。 　　宋君瑜指了指广播室角落的尸体，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对不起。” 　　角落的那一堆已经不能称为尸体，而应叫做断裂的人体残骸。叶一茗看了一眼，双手便捂住了脸，眼角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潘乔呢？你们没在一起？” 　　“找不见了。” 　　两人沉默良久。宋君瑜起身，撩起学士服朝外左右看了几眼，发现丧尸已然走到了走廊另一侧。两人即刻出发去糖心儿所在的教室。 　　顺利抵达后，教室里却没了糖心儿的踪影。宋君瑜让叶一茗不要慌，随后在教室角落的空调背后找到了缩着的糖心儿。 　　糖心儿偷偷抹了几滴眼泪，见到两人便安心了下来。 　　三个人在教室里休息着。叶一茗却心不在焉。潘乔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可如果他依旧在三楼，也绝对会来找他们几个。 　　教室的门吱呀响了一声，三个人才想起来刚刚没有关门，只好急忙都躲进了桌子底下。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丧尸进来的动静，反而有什么东西直接跳上了桌子，一蹦一跳，最终落在了叶一茗背上。 　　“喵。” 　　汤圆低声叫了一句。它似乎也明白声音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叶一茗立马把汤圆抱在怀中。鲜血的铁锈味侵入她的鼻子，手一摸，发现汤圆脑袋上竟然有粘手的血液。 　　三个人急忙给汤圆做了个全身检查，发现它浑身上下并无伤口。宋君瑜食指沾了一些血液，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用气音道： 　　“这应该是人血。” 　　糖心儿：“是丧尸的血吧？这血闻着有点臭。” 　　叶一茗摇摇头：“是人血。还是刚刚流的血。”这两天杀死丧尸后，从它们体内流出的是黑红的血，并伴有恶臭，显然与人血不同。 　　三人正在讨论着血液的问题，楼外的天空毫无预兆地划过一道闪电，接着，雷声轰隆而至，电闪雷鸣交加。 　　不久，大雨倾盆。 　　汤圆喵喵叫了几声，害怕地跳到了墙角。雨声完美遮盖住了汤圆的叫声。 　　糖心儿叫了几声汤圆，让它过自己怀抱里躲着，汤圆半晌没动，糖心儿便过去将它抱起来。刚一抬头，一道闪电再次划过天空，糖心儿脸色一变，颤抖着说： 　　“叶一茗，你看窗外！” 　　叶一茗跑到窗边，外面黑漆漆一片，只听得见雨声。 　　“怎么了？” 　　“雨！你看雨！” 　　随着糖心儿声音落下，借着闪电划过那一刹那的明亮，叶一茗终于看清了那黑色的雨滴，右手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黑色的雨……？”叶一茗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身后的宋君瑜眉头拧着：“不仅如此。你们看，楼下的树都腐烂了。” 　　黑色的雨滴落在端升楼前的树木上，腐蚀了大部分的叶肉。伴随着雨水的冲刷，那颗茂盛的枫树顷刻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与树枝在风雨中摇曳。 　　 　　☆、腐蚀黑雨 　　一阵狂风刮过，黑雨倾斜而落，砸到了教室窗户上，如同墨迹般留下浓重的痕迹。外侧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下去，不消多久便被腐蚀出个大窟窿。 　　宋君瑜拉着两人向后站，远离窗户。三人目瞪口呆。 　　叶一茗拿手电照一照窗外，才发现正对端升楼的旗杆底座被黑雨腐蚀，十八米高的柱子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向端升楼砸来。 　　“我们赶快离开这儿！” 　　叶一茗叫上两人跑出教室，片刻后旗杆随风倒落，一头直接从窗户插.进了教室，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走廊上的丧尸们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纷纷朝这边走来。叶一茗三个人只好从右侧的连廊进入厚德楼，并关闭了连廊之间的门。 　　厚德楼大部分是机房，平时来上课的人不多，楼里总是有老旧电脑主机发出的嗡嗡声。这里气氛一向沉闷，还有种说不出的难闻的味道。 　　三个人找了一间机房休息。机房的窗户与风向一致，在这里不用担心窗户被黑雨腐蚀。 　　窗外，教学区的花园变成了枯木林，泥土由棕黄变成了黑色。整个世界仿佛掉入了黑色大染缸。 　　拉好遮光窗帘，宋君瑜点上了蜡烛。暖黄色的光芒给人增添了视觉上的温暖。机房的椅子又软又大，几个椅子拼在一起正好当作床。糖心儿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刚躺下便进入了梦乡。 　　她睡得熟，另两人便没有叫醒她。 　　*** 　　丧尸爆发第七天。 　　黑雨下了一整夜。天刚蒙蒙亮，叶一茗从噩梦中醒来，拉开一点窗帘，视野所及之处全部变成了黑色。 　　墙面凹陷。地面坑洼不平，形成了黑雨蓄水池。 　　从不远处的逸夫楼附近走来一只行动缓慢的丧尸，不小心绊了一跤，摔进了黑水池，右侧身体被腐蚀融化。 　　它挣扎了几下又站起来，便只剩下了左半边身子。 　　他们被困在教学楼里无法出门。这不是最糟糕的。更令叶一茗担心的，是一晚上过去了，潘乔依旧没有出现。 　　糖心儿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便强颜振作起来，撒娇道：“叶一茗，我好饿。” 　　“我包里有吃的。” 　　叶一茗拿出面包后交给糖心儿，又给了宋君瑜一份。 　　宋君瑜刚撕开包装，忽然抬起头：“对了，叶同学，你带了多少食物？” 　　“四个面包，而已。” 　　宋君瑜放下了手中的面包，并将撕开的包装口折了几个角，放回叶一茗书包里。“那我先不吃了。这情况，我们估计出不去教学楼了。这些面包，要省着吃。” 　　糖心儿才刚咬了一口，听得他这话，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天大的事，便也跟着把面包放回包里。 　　不知为何，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另两人面面相觑，很快叶一茗便反应过来，便撕了一块面包塞进糖心儿嘴里。 　　“虽然要省着吃，但是饿了也要吃。” 　　糖心儿一边哭一边嚼，含糊不清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就是想吃好吃的而已啊。我想吃火锅，吃小鱼干，吃辣条，吃米饭……” 　　她的样子逗笑了宋君瑜：“唐心琪同学，你别哭，鼻涕都流出来了。” 　　叶一茗笑着附和：“对，我没带卫生纸，没法给你擦。” 　　糖心儿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委屈的眼泪却止不地往外流。 　　团坐在椅子上的汤圆立即跳到她怀里蹭蹭，一人一猫打闹起来。 　　刚拉上书包拉链，叶一茗又拉开，撕下一块面包，喂给了汤圆。 　　*** 　　三个人将丧尸内脏涂满身，再次回到端升楼，惊讶地发现楼内没有一只丧尸了。 　　一番检查后才明白，端升楼朝东一面的窗户被黑雨腐蚀后，丧尸从窗户口跳下了楼。楼底躺着几十只还未全被黑雨腐蚀的丧尸，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趁着这个时机，三个人关上了端升楼的入口，又从一楼到四楼找了一遍，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想来想去，其他几个人应该在他们之前，通过端升楼来到厚德楼，或者跑出去，或者还在厚德楼内。 　　三个人检查了一遍厚德楼。厚德楼内干净得很，既没有丧尸，也没有血迹，似乎有人打扫过。 　　查到二楼时，有一间机房的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机房门的窗户里贴着一张黑色卡纸，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敲敲门，里面也没什么动静。 　　厚德楼搜查无果，叶一茗到广播室再次广播，把丧尸集体跳楼的事情通过广播传了出去，并告诉陆清沅几个千万别走出楼内，不要接触黑雨。 　　A大主要的四栋教学楼呈十字状相连。厚德楼的一端与端升楼相连，另一端便是四栋教学楼相交的十字口。 　　平时，十字口的门完全打开，供学生通行便利。现在不知为何，十字口的大门紧闭着。如果没猜错，陆清沅他们很可能从厚德楼跑到了其他教学楼躲了起来。 　　三个人做好准备，来到三楼连廊处的门前。宋君瑜身强力壮，便上前打开了门—— 　　一瞬间，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丧尸出现在了三人眼前，门的动静引的无数丧尸转头看过来，一副副面容狰狞的面孔就这样注视着三个人。 　　宋君瑜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不敢再动。糖心儿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身边的叶一茗扶住她的背，动了动唇： 　　“都别动！” 　　三个人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最靠近门的几只丧尸走过来，将三人围住，不时用鼻子嗅一嗅他们身上的气味，判断是不是同类。 　　拥挤的空间一旦有了空隙，丧尸们便都朝这边走来，将空间挤满。那一刻，叶一茗闻到的不是空气，而是腐臭的死亡气息。 　　这是叶一茗人生中最想死的时刻。 　　 　　☆、深夜校园 　　十双、二十双、三十双……无数眼睛都落在了中间这三个不人不尸的生物身上。 　　潘乔说过，大部分丧尸靠气味辨别同类；但有少部分丧尸有其他的鉴别方法。面对着如此多的丧尸，叶一茗生怕从哪里冒出个不靠气味辨别同类的，那就惨了。 　　她额头上流下了大如雨滴的汗珠，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脱身。站在前面的宋君瑜动了动头，似乎想转身回来说什么。 　　他转头到四十五度，刚好对上一张已经分辨不出原来面容的丧尸脸，立即停下了动作。 　　丧尸翻来覆去盯了他许久，最终似乎确定为同类，便又转过头，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宋君瑜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他学着丧尸的样子，低垂着头，慢慢转过身。叶一茗和糖心儿也学着丧尸的模样动起来，三个人慢慢加入了丧尸大军。 　　丧尸群从十字口向厚德楼蔓延过去。三个人趁机移动到墙壁一侧，待大部分丧尸涌入厚德楼，便从十字口向左拐，走向致公楼，打开过去的第一间教室门，躲了进去。 　　三个人惊魂未定，忽然听见走廊外传来一声尖叫；跑出去一看，发现泥鳅正朝这边狂奔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丧尸。 　　糖心儿立即跳出门外朝泥鳅喊一声，让她来教室里躲着。泥鳅忽然见得救命稻草，步速瞬间加快许多码，一路跑进教室后，气喘吁吁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君瑜把门关上，挡住了随泥鳅而来的丧尸群。这边的人声又将十字口的丧尸群吸引过来，顿时将教室的前后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一问泥鳅才知道，她原本和陶芮、陆清沅三个人想躲在厚德三楼，可几个人刚到不久，从厚德四楼便跑下来许多丧尸，将他们逼到了十字口。 　　他们将十字口处的门紧紧关上，在致公楼躲了几个小时。见外面没有异样，就打算回宿舍，没成想刚下到致公楼一楼，便看见无数丧尸密密麻麻拥挤在一楼大厅。致公楼楼门不知被谁锁了起来，丧尸无法出去，便都拥挤在大厅里。 　　泥鳅和陶芮、陆清沅在逃亡中再次分散。泥鳅一个人跑上楼，找了间教室躲了起来。 　　“至于陶芮和陆老板，我没猜错的话肯定跑逸夫楼躲着了。”逸夫楼就在致公楼正对面，被丧尸追着的情况下，跑逸夫楼是最好的选择。 　　泥鳅仰头喝了好几口矿泉水，畅快淋漓地靠着椅背大口喘气。“你们怎么会来致公楼啊？” 　　“来找你们。”叶一茗将这两天的事情告诉泥鳅。当谈到腐蚀性黑雨时，泥鳅蹭蹭几步跑到窗户边看了几眼外面的景色，震惊地下巴都要掉了。 　　“……卧槽。”她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其他三人默认地点点头。 　　门外的丧尸争先恐后的推搡着教室的门，门内的四人将桌椅板凳堆在门口，防止丧尸突然冲进来。 　　从白天到夜晚，门外的动静始终没有停下来过。从教室窗户向外看去，不少丧尸已经从教学楼里走到楼外，身上沾着黑乎乎的一片。它们的鞋子踩在黑雨上，逐渐变了形。没多久，鞋底被彻底腐蚀，接下来便轮到了丧尸的脚。 　　多亏这雨，在外行走的丧尸一天下来跛的跛瘸的瘸，没有几个还能正常走路。 　　夜幕降临，天边明月升起。 　　与昨晚相比，今夜的天气非常好。没有路灯，月色来照亮校园。 　　忽地，一声猿啼般的长嚎刺破了夜空的宁静，紧随起来一阵起起伏伏的哭叫声，那叫声配合着一声声有力的撞击，颇有韵律感。 　　叫声格外刺耳。引得教室里四个人面面相觑。 　　糖心儿：“奇怪了，谁在哭？” 　　泥鳅看向叶一茗：“这个浪.叫声，莫非是我想多了？” 　　叶一茗：“我有同样的感觉。你怎么看？” 　　被三个女生的目光注视着，宋君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清楚，别问我。”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即跑到窗边。借着皎洁的月光，见致公楼外光秃秃的树枝一颤一颤。 　　视线随着那颤动向树干看去，一名丧尸赫然将另一名丧尸按在树上，从身后进入对方体内。随着后方的运动，双手抓树的丧尸配合着身后丧尸的节奏，发出了一声声求饶般的哭叫。 　　叶一茗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双目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丧尸交.配的冲击性画面。 　　站在三人身后的宋君瑜轻咳了几声：“……关上窗户吧，听着挺闹心的。” 　　话音刚落，树枝这边的哭叫声停了下来，远处灌木丛却又抖动起来。游荡在外的丧尸们两两结合，随意找了个地方开始交.配。一时间，叫声此起彼伏，风光无两。 　　糖心儿皱了皱眉头，认真地问：“丧尸应该不会生小孩吧？” 　　“谁知道呢。” 　　 　　☆、地下车库 　　第二天一大早，楼外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丧尸生下了丧尸宝宝。 　　叶一茗瞠目结舌地看着一群黑不溜秋的丧尸婴儿在地上爬来爬去，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难以置信，但还是发生了。 　　腐蚀性的黑雨解决了不少丧尸，剩余的丧尸却兀自乱.交，隔天便生下了一群丧尸宝宝。 　　据观察，这些丧尸宝宝生长速度极其之快。在叶一茗几个人被困在教学楼内的一周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丧尸宝宝从几十厘米飞快地长到一米左右。 　　而随着校园内可食用人肉愈来愈少，丧尸宝宝最终开始吃成人丧尸的肉了。 　　学校里一片寂静，分布在校园各处的幸存者却全都困在原地，因为黑雨的关系无法出门。 　　一周内，腐蚀性黑雨接连不断地下着，叶一茗几个人靠着她带来的食物撑了几天，又搜刮一边教学楼的每个教室，靠微薄的食物维持生命。 　　而潘乔，再也没有出现过。 　　叶一茗在寻找食物时也在寻找潘乔。 　　第一天，一无所获；第二天，找到了汤圆；第三天，找到了食物，第四第五天，一无所获；第六天，找到了食物。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起来，谁都不敢主动提起潘乔。在丧尸横行的校园里，如果潘乔还活着，一定会有所痕迹。 　　七天还没有消息，恐怕潘乔已经变成了丧尸。 　　第八天，叶一茗放弃了。 　　几个人这一周已经将教学楼搜了个干净，只剩下致公一楼没有检查。如果再不想办法逃离教学楼，他们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四个人一齐到致公一楼。一周前，泥鳅在这里见到的密密麻麻丧尸群，不少已经挤破致公楼的楼门，走出去，身体被黑雨腐蚀掉。 　　正因此，一楼内仅残存几只丧尸，四个人用点策略，就将丧尸们一网打尽。 　　锁好楼门，搜刮一遍教室，拿到一些零食果腹。 　　一楼只有最后一间是杂物间，平时房间门一直锁着，上下课也没人在意，今天搜刮时，发现这扇门虚掩着，便决定进去看看。 　　里面堆满了各种拖布、扫帚、簸箕、抹布、清洁液等清洁工具。房间角落有一扇暗门，里面有一架梯子，通往地下。 　　叶一茗急忙叫其他人过来看，大家都十分震惊，从来不知道还有房间有通往地下的梯子。 　　宋君瑜率先从梯子处下到地下，随后上来说：“这里好像是通往逸夫楼地下的停车场。” 　　叶一茗：“停车场？”突然想起林牧曾经提到过逸夫楼地下车库那里有发电机，又急忙问，“停车场里有电吗？” 　　宋君瑜露出灿烂的微笑：“Bingo!有电！灯是亮的！” 　　四人欢喜之余，纷纷都下到地下车库。车库里停满了车子，大部分是教职工的私家车。 　　四下一望，车库里没有丧尸的踪迹，四个人便沿着车库边沿走，寻找林牧提到的发电机。 　　就这样走了大概五分钟后，发电机的运作声从一个角落传来。四个人绷紧神经，朝角落走去。 　　不久，来到一扇门前，宋君瑜朝另外三个人使了个眼色，便按下把手，推开门。 　　地上摆着五六台发电机，墙上错综缠绕着不少电线。广播之所以能用，还多亏了这几台发电机。 　　宋君瑜抿抿嘴：“这样，你们三个现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这些线路都连着哪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回去的方法。” 　　叶一茗不放心他一个人，便叫了糖心和他一起。 　　两人走后，叶一茗和泥鳅两人检查了一遍屋子，发现这屋子还有个里间。忽地，里间传来一声东西掉落的声响，两人立即握紧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战里面的丧尸。 　　果不其然。片刻后里间的门被“唰”地一下拉开，从里面跑出一只丧尸。 　　这丧尸面目全非，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模样。丧尸上半身未着一物，下.半.身穿了条牛仔裤，皮带上方几厘米处有几个深褐色的伤口。 　　丧尸忽地朝叶一茗扑来，叶一茗闪身一躲，绕到丧尸背后，拿手中的木棍在丧尸后脑勺砸了好几下，直至迸出青黑色的脑浆。 　　丧尸仍未死，转身过来，不依不饶地盯准了叶一茗要动手。 　　见状，叶一茗觉得两个女生一时防御丧尸还行，但若要解决掉，还需要宋君瑜的力量，便喊道： 　　“泥鳅，你快去找宋君瑜他们回来！” 　　泥鳅和叶一茗想法一致。她立即跑出去找宋君瑜和糖心儿。 　　这边，丧尸虽然一直朝叶一茗扑来，但行动比较迟缓，几次都被叶一茗躲过去，绕到它背后再施加棍棒。 　　连续几次后，丧尸停在原地，似乎不再进攻，叶一茗看准时机，这次正面挥舞过木棍，狠狠地朝丧尸脑门砸去。 　　这一次，丧尸头浆迸裂，嘴里哀嚎一声后，后仰倒地。 　　丧尸死了。 　　叶一茗吊着的心突然落到了底部。 　　长长吁一口气，忽然叶一茗觉得眼角湿湿的，拿手背一拭，竟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缘无故的落泪了。 　　她奇怪，不明所以。地上的丧尸彻底没了动静，她目光才落到了里间。 　　里间竟摆着台灯、书桌、椅子等物件，桌上还放着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叶一茗好奇地走进去，发现桌上还摆着一个平板电脑。拿起来开机，屏幕迟迟没有亮起，恐怕是没电了。 　　放下平板电脑，她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赫然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末日手记》。 　　落款：潘乔。 　　☆、末日手记 　　宋君瑜三人急匆匆跑过来时，看见发电机旁躺着一只已经死去的丧尸，向右扭头，才发现叶一茗坐在里间的书桌前，目光呆滞地盯着桌上的笔记本。 　　“叶一茗，你没事吧？” 　　糖心儿率先跑过来，见她没回自己，又摇一摇她的肩膀，“怎么了？你怎么傻愣着？” 　　叶一茗大脑嗡成一片，双目模糊，隐约中看到面前站着几个人人影，用力地眨眨眼，却又看不清楚。 　　她这副样子吓坏了三个人。泥鳅深手拍着她的双颊，问：“叶子，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叶一茗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蓦地回过神：“泥鳅？” 　　三个人松了口气，糖心儿抱怨道：“你刚刚的样子吓死我们了，就那么干坐着，不说话，双目无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魂儿被……” 　　泥鳅揪了一下糖心儿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在说话。 　　三个人都看见了，回神过来的叶一茗，忽然一下抽泣起来，几秒后伏在桌子上，号啕大哭着。 　　三个人面面相觑。宋君瑜发现了桌上摊开的笔记本，拿起来读了几页，脸色骤变。 　　这是潘乔写的《末日手记》。 　　躺在发电机旁边的，正是潘乔。 　　叶一茗亲手打死了潘乔。 　　三件事串联在一起，宋君瑜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糖心儿和泥鳅眼眶里充满着泪水，糖心儿甚至控制不住地抱住叶一茗哭了起来。 　　*** 　　正是在这一天，留在学校内的幸存者们，等来了国家救援。 　　身穿隔离服的士兵们在地下车库找到四个人时，发现他们已经丢失了魂魄，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救援人员把四个人救出，安置在距离学校十公里外的救助点。 　　叶一茗几天来不吃不喝不说话，救助点的心理医生过来和她谈过几次，却无论如何无法让她说出一句话。 　　糖心儿、泥鳅和心理医生交谈后，慢慢打开了心结，恢复比较快。此后，照顾叶一茗的事情就落在了她俩身上。 　　谁都不敢提潘乔两个字。 　　四个人在救助站生活了几天，不久后，陆清沅和陶芮被救到了同一个救助站。 　　原本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团聚，却因为潘乔的离去而陷入悲痛。 　　几个人担心这样下去叶一茗身体承受不了，便多次试图打开叶一茗的心扉。 　　直到那天在河边，叶一茗终于没有忍住，放声痛哭起来。 　　不久后，陆清沅从父母那里打听到了内部消息。 　　这次丧尸危机是由全球性的恐怖组织SCX发起的生化病毒战。在恐怖组织散发病毒前，政府已经通过间谍获得了消息。 　　这名间谍，正是潘乔的父亲。 　　潘乔的父亲原本向政府汇报消息后就应闭嘴。然而出于恻隐之心，仍是把事情不小心透露给了潘乔的母亲——乔薇。 　　顺水推舟，潘乔的父亲想把母子俩送到莫斯科避避风头，谁成想出发之前消息败漏，潘乔一家都被恐怖组织控制。 　　三个人，无一不被当作活体实验，被注射了丧尸病毒。 　　更残忍的是，SCX将潘乔扔回学校，并通过平板电脑全程直播了父母变异的惨状。 　　潘乔父亲的行为使SCX提前了攻击时间。A大毕业典礼当天，全球不同区域的丧尸病毒爆发。 　　此后，人间地狱。 　　政府虽早有预备，但过程中多次受到内部间谍扰乱，推慢了救援进度。 　　而腐蚀性的黑雨，正是政府作出的、最后的保底选择。 　　陆清沅将这些事转达给叶一茗，让她不要自责。潘乔一早就被注射了丧尸病毒，只不过他被注射的是特殊的B种病毒，发病慢。 　　但总归要变异。 　　与其被别人终结，不如死在叶一茗手里。 　　听着他的话，叶一茗又想起了潘乔留在《末日手记》中的话： 　　【丧尸爆发第一天。我还活着。想见爸妈，想见叶子。】 　　【丧尸爆发第二天。可是爸妈不在了。我只有叶一茗了。】 　　【丧尸爆发第三天。再次拥抱了她。】 　　…… 　　【丧尸爆发第八天。身体开始变异，只能远离她了。不过，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能和叶子在一起，我很满足了。】 　　…… 　　【丧尸爆发第十五天。再见。】 　　夜空下，叶一茗再次将这本手记紧紧捂在胸前，像是如此就能感受到潘乔的体温。 　　他永远与你同在。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